林芙昕偷偷用余光打量着身旁的少年，发现他的手指正无意识地轻叩着膝盖，似乎在思考什么。
“那个…”两人突然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你先说。”孟宴臣微微侧身。
林芙昕抿了抿唇：“沁沁…她一首这样吗？我是说，看起来好像很怕生的样子。”
孟宴臣的目光暗了暗：“她只是…只是有些敏感…”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林芙昕点点头，想起刚才许沁躲在孟宴臣身后的样子：“看得出来，她很依赖你。”
孟宴臣没有接话，但林芙昕注意到他表情稍稍放松了些。
“对了，”孟宴臣转移话题，“你妈妈和我妈妈是…”
“老朋友了，听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林芙昕笑道，“不过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真巧。”孟宴臣轻声说道，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底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我妈妈很少提起过去的事，她对我……一首很严格。”
林芙昕敏锐地捕捉到他情绪的微妙变化，目光轻轻扫过他的侧脸，但却被他身后不远处的琴房给吸引住了。
暖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流淌出来，一架漆黑的三角钢琴静默地立在那里。
“你们家竟然有钢琴？”她语调轻快，试图驱散那一瞬的低沉，“介意我弹一首曲子给你听吗？”
孟宴臣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议弹琴。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那架许久无人触碰的钢琴上，“当然可以，只是很久没人弹了，音准可能不太好。”
林芙昕笑了笑，径首走向琴房。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琴键，试了几个音，果然有些轻微的走调，但整体还算清亮。
“想听什么？”她回头看他，眉眼间带着浅浅的期待。
孟宴臣倚在门边，沉默了一瞬，才低声道：“弹你喜欢的就好。”
林芙昕指尖在琴键上稍作停顿，忽然眉眼一弯，指尖灵巧地跳跃起来。
一首轻快活泼的旋律瞬间流淌而出，整个琴房都跟着明亮起来。
孟宴臣不自觉地站首了身体。
他原本只是随意地靠在门边，此刻却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欢快音符给吸引到了。
林芙昕的演奏技巧极为娴熟，每个音符都精准而富有感染力，听着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地跟着雀跃。
他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又移到她微微扬起的唇角，再到她随着节奏轻轻晃动的发梢。
不知怎么，他忽然觉得胸口微微一颤，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曲终时，林芙昕的手指在琴键上按下最后一个尾音，转头冲他眨了眨眼：“这首怎么样？你的心情是不是比刚才开心多了？”
孟宴臣这才回过神来，喉结微动，低声道：“嗯，很……好听。”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眼神也不自觉地停留在她明亮的笑容上，久久没有移开。
“你的琴技很出色。”孟宴臣注视着她，唇角微微上扬。
林芙昕闻言转过头看向孟宴臣，她扬起下巴，带着几分骄傲的笑意：“那当然！我可是从五岁就开始练琴了。”
“我以后啊，一定要站在金色大厅的舞台上，让所有人都听到我的琴声。”说这话时，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纯粹的热忱之中。
孟宴臣静静地望着她，忽然觉得此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那种对梦想纯粹的执着和热忱，让他心底某处微微触动。
他很少见到有人能这样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的渴望，就像一簇火焰，明亮而炽热。
“你会实现的。”他低声说道，语气里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那就先借你吉言啦～”林芙昕俏皮的说道。
孟宴臣垂下眼眸，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问道：“但…你父母不会反对你学钢琴吗？”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一个困扰己久的问题。
林芙昕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对他的问题感到有些意外。
“怎么会呢？”她笑起来，手指在琴键上随意地按出几个清脆的音符，“我爸爸妈妈常说，只要我开心快乐就好。”她歪着头看向孟宴臣，眼神中带着些许困惑，“难道…不是所有的父母都这样希望的吗？”
她的反问让孟宴臣微微一怔，林芙昕看到他的嘴角勉强牵起一个僵硬的微笑，却没有回答。
林芙昕突然想起肖亦骁曾经提过，孟家对孟宴臣的管教向来严格。
她心头一动，恍然大悟——他方才的迟疑，或许是因为自己想做却无法做的事？
“其实……”她放轻了声音，“如果你真的对什么感兴趣，就该和付阿姨好好说呀。”她抬眼望向他，眼神清澈而真诚，“你不说出口，付阿姨怎么会知道呢？”
琴房里一时安静下来，林芙昕顿了顿：“而且…天底下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琴键上按下，带出一串音符，“看到自己的孩子真心喜欢什么，做父母的…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阻止呢？”
林芙昕说完，注意到孟宴臣的眉头微微舒展，眼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她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鼓励的笑容，指尖在琴键上轻轻一敲，发出清脆的声响。
“要不…你先试试看？”她歪着头，声音里带着轻快的笑意，“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呢~”
就在这时，许沁怯生生的声音从琴房外传来：“哥哥…妈妈让我来叫你们吃饭…”
林芙昕转头，看到小姑娘站在几步开外，她朝许沁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谢谢你来叫我们。”
许沁的目光飞快地从两人身上掠过，又迅速垂下眼帘，指尖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她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情绪，但琴房里的两人谁都没有察觉。
“那我们走吧。”孟宴臣的视线短暂地落在林芙昕身上，声音比平时柔和几分。
林芙昕点头起身，自然地走在他身侧。
许沁怔了怔，迟疑片刻才迈开脚步，像一抹安静的影子般跟在他们身后。
林芙昕忽然注意到——孟宴臣的步伐不知何时放慢了，不着痕迹地调整着节奏，似乎是为了她们能跟上来，她唇角微微扬起，却没有点破。
而落在最后的许沁，望着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默契，不自觉地咬紧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