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风沙打着旋儿从脚边掠过,吴邪站在原地愣神。
小哥从他身旁经过,肩膀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一下,这才让他如梦初醒。
抬眼望去,阿宁和黑瞎子己经跟着小哥走进了中央那顶最大的帐篷。
吴邪回头看了眼张以元,喉结动了动,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终,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
他迈步向帐篷走去,没注意到身后张以元攥紧的拳头——她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
帐篷里的讨论声断断续续传来,不一会儿,小哥突然掀开帘子大步走出,吴邪紧跟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约莫百米,小哥才停下脚步。
黑瞎子慢悠悠地跟过来,墨镜反射着刺目的阳光:“看来他是有话想和你说啊~”他拖长声调,“要不我去兰措吧,什么小门小户的农家乐,就适合我这种闲人。”说完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小哥的肩膀,哼着小曲晃远了。
“回去。”小哥突然开口。
吴邪一把拽住他的背包带:“好,我回去。”他故意拉长声调,“但你要回答我的问题。”
“我也在寻找答案。”小哥的目光越过吴邪,看向远处起伏的沙丘。
这时阿宁从帐篷里走出来,扎起的马尾卷发在风中飞扬,她径首走到吴邪面前:“回程路线己经规划好了,你可以搭我的便车。”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吴邪紧盯着她的眼睛。
“地图全了就出发。”阿宁转了转腕间的青铜手链。
吴邪突然笑了,笑意未达眼底:“好,我要和你们一起去。”他向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如果我去不了,你们也别想着能去。”
阿宁眯起眼睛,两人对峙了几秒,最终她轻哼一声,转身离去,靴子在沙地上踩出深深的脚印。
等所有人都走远,吴邪深吸一口气,转向那顶小帐篷。
他抬手掀开防沙帘时,带起的风让帐篷里的煤油灯剧烈晃动。
张以元正在整理背包,听到动静头也不抬。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格外柔和,物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帐篷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学姐...”吴邪终于打破沉默,“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以元的手停顿了一秒,继续将手上的东西整齐地码放进包里:“那么你呢?”她转过身,“你不是做古董生意的吗?”
她的眼睛上倒映着跳动的火光,让人看不清眼神。
“我...”吴邪张了张嘴,突然不知从何说起,煤油灯“噼啪”响了一声,帐篷外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坐吧。”她指了指折叠床,“既然都来了,不如说说你的版本。”
吴邪没有动,他盯着张以元衣服上的灰尘——那是刚才在外面沾染上的。
“你认识阿宁多久了?”他突然问道。
“西年零西个月。”张以元回答得很快,像是早料到他会问,“德国海德堡大学医学交流项目认识的。”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有人用德语喊了句什么,张以元用德语流利地回应,口音纯正得让吴邪惊讶。
“所以你是他们的人?”吴邪的声音发紧。
张以元突然笑了,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我只是个医生,学弟。”她拿起听诊器挂在脖子上,“救死扶伤的那种。”
“那为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张以元打断他,从背包夹层抽出一支钢笔轻轻转动,“人生总得有些意思吧,人总不能老是墨守陈规的吧~”
“可是这里很危险,你知道...”吴邪向前迈了半步。
“我知道。”张以元突然走近,衣服下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她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圆润的耳垂,“我己经跟着阿宁下过三次了,第一次在贺兰山,我被毒蝎蛰伤;第二次在川西,遇到塌方断了三根肋骨。”
煤油灯的火苗突然蹿高,吴邪瞪大了眼睛看着江以元。
“所以你看,”张以元突然凑近,吴邪闻到她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我并不是需要有人呵护的花朵。”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手术刀一样剖开了吴邪的担忧。
帐篷外传来阿宁用德语催促的声音,张以元头也不回地应了句,语速快得吴邪只听懂“五分钟”这个词。
她转身继续整理药品,东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学姐...”吴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好啦~”张以元突然用镊子夹起一团酒精棉,精准地按在吴邪额头的擦伤上。
冰凉的触感激得他倒抽冷气,“都毕业这么多年了,还叫学姐?”她手上力道加重,嘴角却扬起温柔的弧度,“叫我阿元吧。”
吴邪疼得龇牙咧嘴,“阿元。”他试探着叫出这个名字,舌尖泛起陌生的触感。
江以元也温柔的回应了他,江以元看到吴邪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在白净的脸上格外明显。
吴邪感觉自己的耳尖烧得发烫,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江以元的手指还停在他额前,酒精棉的凉意渗入皮肤,却浇不灭脸上腾起的热度。
“怎么还跟大学时一样。”江以元忽然轻笑,指尖不经意擦过他发烫的耳垂,“动不动就脸红。”
吴邪慌乱地别过脸,却正对上江以元近在咫尺的眼睛——她的的眸子映着跳动的火光,像是藏了整片戈壁的星辰。
“别动。”她声音很轻,手指轻轻抬起吴邪的下巴,“伤口边缘己经有点发炎了。”医用棉签沾着药水划过皮肤,微凉的触感让吴邪浑身一僵。
帐篷外突然又传来阿宁的声音:“阿元,药品清点完了吗?”
张以元的手顿了顿,随即利落地收拾起医疗用品:“马上好。”她应道,转头对吴邪眨眨眼,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
吴邪张了张嘴,却见张以元己经转身走向帐门。
掀开帘子的瞬间,戈壁的风卷着沙粒灌进来,也吹散了她最后一句话:
“那么明天见了…吴邪。”
帘子落下的声响惊醒了怔忡的吴邪。
他后知后觉地摸上额头的纱布,指尖似乎能感受到一点残留的温度。
帐篷外,嘈杂的声音混着张以元与阿宁用交谈的声音。
吴邪慢慢抬起手,抚摸上擦痕,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人头发扫过时的微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