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会议室的挂钟指向凌晨三点十七分,菲利普斯上校将情报档案重重拍在橡木桌上,震得咖啡杯里的液体都溅出几滴,在作战地图上晕开一片刺目的污渍。
金属图钉在冲击下弹跳起来,叮当一声滚落在地。
“施密特的目标是纽约。”上校的声音沙哑着,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划过北大西洋航线,在某个坐标点狠狠一戳。
“情报显示,他的瓦尔基里轰炸机携带的新型武器,能在半小时内让整座城市变成坟地。”
史蒂夫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会议室的氧气似乎突然被抽空,他感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收缩。
纽约。
泰莎就在那里。
自从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自从巴基从悬崖列车上坠落——泰莎就申请调回了纽约长老会医院。
每次军邮里那些字迹工整的信件,总是轻描淡写地描述着她如何照顾伤员,如何在手术台前连续站十八个小时。
但史蒂夫知道,每当夜深人静,她仍会蜷缩在护士休息室的角落里,把脸埋进那件巴基最后一次拥抱她时穿过的皮夹克,无声地颤抖。
“我们得阻止他。”史蒂夫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传来,指节在桌沿捏得发白,“首接攻入他的北极基。”
佩吉·卡特猛地抬头,褐色眼眸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那等于自杀。”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手枪的枪柄,“没有后援,没有撤退路线——”
“那就自杀。”史蒂夫盯着地图上那个被红圈标记的坐标,仿佛要透过纸张烧穿施密特的心脏。
他想起泰莎最后一次为他包扎伤口时,看见的被泪水打湿的睫毛。
“我们不能让他再带走更多人。”
九头蛇的北极基地如同蛰伏在冰川中的钢铁巨兽。
当史蒂夫带领突击队突破外围防线时,施密特早己站在中央控制室的高台上等候,通红的面容在幽蓝的能量光中宛如骷髅。
“美国队长。”红骷髅的嘴角扭曲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你终于来了——是为了你坠落冰川的朋友?还是为了...”他故意拖长音调,“那个在纽约医院的小护士?”
史蒂夫的血液瞬间冻结。
超级士兵的敏锐听觉捕捉到控制台扬声器里传来的、模糊却熟悉的声响——那是纽约长老会医院的广播声,正在呼叫“布朗护士长前往3号手术室”。
“你在监视她?”史蒂夫的嗓音危险地低沉下来,盾牌边缘在掌心压出一道血痕。
施密特修长的手指划过控制台,数十个监控画面同时亮起,其中一个清晰地显示着泰莎低头填写病历的侧脸。
“我监视所有重要的人。”他轻声细语,却比北极的寒风更刺骨,“尤其是...你的软肋。”
下一秒,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基地,红色警示灯将所有人的脸都染成血色。
爆炸的冲击波将整片甲板掀上高空,史蒂夫在烈焰中翻滚,盾牌撞在舱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耳麦里,卡特的呼喊夹杂着电流杂音:“史蒂夫!逃生舱在B区——!”
但他没有动。
透过浓烟,他看见施密特的瓦尔基里号己经升空,控制台的屏幕上闪烁着刺目的红字:目标锁定—纽约—倒计时27:34。
“不......”
史蒂夫扑向操纵杆,用全身的重量压下去。
机身剧烈倾斜时,驾驶舱的防弹玻璃在内外压差下爆裂,零下的寒风如千万把尖刀灌入。
施密特在狂笑声中被气流卷向舱门,“你改变不了任何事!美国队长终将和所有蝼蚁一样——”
回答他的是史蒂夫死死卡住方向舵的背影,在飞机失控俯冲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冰海的黑暗吞噬一切前,记忆如走马灯闪现:
巴基在摇晃的列车朝他伸出手;泰莎站在帐篷前,金发被风吹乱,手里攥着那封宣告巴基失踪的纸;
最后见面时,她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肌肉:“答应我一件事,等战争结束...”她的声音轻得像雪落,“和我跳一支舞,就一支舞!”
他答应了。
现在,他知道自己又要失约了。
极寒的海水灌入肺部的瞬间,他仿佛听见《Moonlight Serenade》的旋律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温柔得像泰莎的笑。
伦敦的战略科学军团,泰莎站在电报机前,指尖捏着一纸电文。
“MIA——Missing In A(战斗中失踪)”
窗外大雪纷飞,她恍惚看见两个少年在雪地里打闹的身影,巴基抓起雪球砸向史蒂夫,而那个金发的小个子踉跄着栽进雪堆,却还在笑。
“骗子……”她死死攥紧胸口的士兵牌,泪水砸在电文上,晕开了墨迹,“你们俩……都是骗子。”
唱片机里,格伦·米勒的《Moonlight Serenade》缓缓流淌——那是史蒂夫答应要和她跳第一支舞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