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的伤痊愈后，便与史蒂夫并肩重返战场，他们带领咆哮突击队，从诺曼底打到阿登森林，每一场战役都势如破竹。
士兵们都说，只要看到那面星条盾牌和巴基的狙击枪闪光，胜利的天平就会倾斜。
美国队长的名号响彻战场，而每当队伍凯旋时，泰莎永远站在医疗帐篷前，手里捧着消毒纱布和针剂，金发束在护士帽下。
这天傍晚，泰莎正在准备手术器械，她她拿起一支玻璃安瓿瓶，指尖发力一掰——
“咔。”
锋利的断面却鬼使神差地划破食指，鲜血顿时涌出，在铁盘里溅开几朵刺目的红梅。
“嘶——”泰莎皱眉，这不像她，她掰过的安瓿瓶能装满一卡车，扯过纱布按住伤口时，却在这时感到心脏猛地一缩。
“奇怪...”泰莎望着指尖的血珠喃喃自语，某种不祥的预感顺着脊背爬上来。
前线归来的吉普车引擎声响彻营地，泰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头。
往常这时候，巴基会第一个跳下车，故意大声抱怨史蒂夫在车上挤占了他的位置，然后嬉皮笑脸地钻进医疗帐篷，非要她亲自检查他那根本不存在的“重伤”。
但是今天，营地安静得可怕。
泰莎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染血的纱布，她应该出去的，应该像往常一样迎接他们归来。
可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种不好的预感攫住了她的喉咙。
帆布门帘突然被掀开的刹那，夕阳的余晖刺痛了她的眼睛。
史蒂夫站在门口，他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却遮不住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那种颓废感。
美国队长标志性的挺拔姿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佝偻着背的男人，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史蒂夫！你没事就好！”泰莎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陌生，她的视线本能地越过他的肩膀，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噢，巴基去哪了？难道又看中哪位美女护士了？”
这句玩笑话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己经成为他们之间的小仪式，巴基总会配合地做出夸张的表情，然后史蒂夫会无奈地摇头。
但今天，帐篷里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史蒂夫没有回答，他站在帐篷中央，阴影中有什么东西在他眼眶里闪烁。
泰莎这才注意到他右手紧攥着什么东西——半截染血的皮质肩带，那是她亲手缝给巴基的生日礼物。
“史蒂夫？”泰莎的声音开始颤抖，她感到一阵眩晕，“你怎么——”
当史蒂夫终于抬起头，泰莎看到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美国队长——那个在布鲁克林小巷里挨打也不哭的男孩，此刻满脸都是纵横的泪痕，通红的眼睛里翻涌着滔天的绝望。
“泰莎，巴基他...”史蒂夫的喉结剧烈滚动，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们在阿尼西奥山口的货运列车...九头蛇炸断了桥梁...他为了推开我...”
世界突然失去了所有声音。
泰莎看见史蒂夫的嘴唇还在开合，看见他手中那截肩带的金属扣正在滴血，看见帐篷外飘落的雪花粘在他的睫毛上——但一切都被隔绝在帐篷之外。
她的双腿突然失去知觉，整个人向前栽去。
史蒂夫箭步上前接住她下坠的身体，超级士兵的手臂肌肉绷得发颤，却小心得像捧着易碎的玻璃器皿。
泰莎的指尖碰到他胸前冰凉的星形徽章，那里本该有巴基的手搭在上面，三个人的笑声应该震落帐篷顶的积雪。
“他抓住断裂栏杆的瞬间…我差一点就够到他的手了…”史蒂夫滚烫的泪水砸在泰莎额头，“就差...这么一点...”他松开紧握的拳头，拇指与食指之间是三英寸的虚空，却比整个欧洲战场更遥不可及。
泰莎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指甲深深掐进史蒂夫的手臂：“带我去！现在！”她发出恐怖的尖叫，“活要见人死要见——”
“三百英尺深的冰川裂缝...”史蒂夫痛苦地闭上眼睛，“菲利普斯上校己经派出了三支搜救队...”
泰莎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但她的眼睛仍然死死盯着帐篷入口，仿佛下一刻巴基就会像往常一样掀开门帘，带着他那标志性的坏笑走进来。
“我不相信...”她摇着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答应过我...他说过会回来的...”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就在巴基出发前，他曾偷偷溜进医疗帐篷找她。
“嘿，别这副表情，”巴基当时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和史蒂夫可是战无不胜的组合。”
“每次你都这么说，”泰莎记得自己当时正给药品分类，“然后每次都带着新伤回来。”
巴基大笑起来，那声音现在回想起来让她的心脏绞痛，“这次不一样，泰莎，等战争结束，我要带你去布鲁克林最好的舞厅，史蒂夫那家伙跳舞像只笨拙的企鹅，但我——我可是舞池王子。”
“你最好说到做到，”泰莎记得自己当时拍开他不安分的手，“否则我就用这把剪刀给你拆线。”
巴基夸张地捂住胸口：“多么残忍的威胁！不过...”他突然正经起来，捧起她的脸，“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为了这个承诺，我可以从地狱里爬出来。”
现在，泰莎蜷缩在史蒂夫怀里，帐篷外暮色完全降临。
她盯着手指上那道己经不再流血的伤口，眼泪止不住地涌出，巴基的承诺言犹在耳，但他的人却永远留在了那片冰川之下。
“我会继续找。”史蒂夫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首到战争结束，首到...我生命的尽头……”
泰莎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里巴基常坐的那把椅子上，上面还挂着他的围巾。
围巾的一角绣着一个小小的红十字——那是她偷偷缝上去的，为了“保佑那个总是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傻瓜”。
帐篷外，雪下得更大了，泰莎想起巴基说过，他讨厌寒冷的冬天，而现在，他将永远沉睡在那片冰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