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漫进来,戴小雨被那道暖光照醒,她下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依旧平坦,但是有一颗种子在悄然生长着。昨晚那个梦太清晰了,小男孩扑进怀里时的温度,软糯的“妈妈”两个字撞在心上的触感,竟比现实还要真切。
来到“北辙南辕”,戴小雨在小露台上眺望远方的风景,不知不觉中发起了呆。
“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发生了什么?”尤珊珊担心的问道,还把一杯温暖的水递给戴小雨。
杯壁的温热透过皮肤渗进来,却暖不透心里那片乱糟糟的褶皱。
戴小雨把昨天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告诉了尤珊珊。
“我不知道这个孩子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我以为是爱情的结晶,没想到是爱情的催命符,但是让我去打掉,我真的舍不得。明明还是一颗没有意识的小芽,但是我感觉他就是一个生命,我不能也不想去抹杀他的存在。”
“其实,小雨你心里己经有一个明确的决定了。”尤珊珊的话语狠狠的击中她的内心,是啊,她己经做好决定了。
“男人靠不住,孩子可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你看我,离了婚带着儿子过,他半夜发烧我抱着往医院跑时恨过,可他早上睁眼看我,奶声奶气说‘妈妈你眼角有皱纹了’,我又觉得什么都值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彭湃发来的消息:“小雨,对不起,我不应该擅自替你做决定的,我们见面好好聊聊,好吗?”
戴小云望着屏幕上的名字,指尖悬了悬。
“好,今晚回家聊。”
信息发送完毕,小雨的眼神充满了坚定。她想她会是一个有担当的勇敢的妈妈。
推开家门时,饭菜的香气先漫了过来。暖黄的灯光从厨房淌到客厅,彭湃手里还握着汤勺,眼里的紧张藏得不算好,像个等着被打分的学生:“回来啦?再等五分钟,汤就好了。”
吃饭时没人说话,只有汤匙碰到碗壁的轻响。汤很好喝,可嘴里的味道再好,心里那点沉甸甸的东西也没轻多少。
收拾完碗筷,彭湃泡了两杯茶,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他没看她,盯着茶几上的木纹,指腹反复着温热的杯壁:“小雨,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关于蔓蔓,关于……我前妻。”
戴小雨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没接话,等着他往下说。
“我跟她早就没感情了,这点你信我。”彭湃终于抬头看她,眼底的红血丝看得清楚,“但蔓蔓是我们俩的女儿,这是没法变的。
他看她的眼神里有歉疚,有温存,还有一种被拉扯的疲惫——她太清楚那疲惫的来源了,彭蔓是横在他们之间的河,他既想渡到她这边来,又舍不得松开牵着女儿的手。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疲惫的沙哑:“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是我有蔓蔓,我得让她知道,她的爸爸妈妈虽然不在一起了,但都还爱她。”
“但彭湃,”她往前倾了倾身,认真地看着他,“我懂你的为难,但是懂不代表能接受。我可以接受你对蔓蔓好,接受你和她妈妈因为孩子有联系,但我不能接受你把我放在‘需要被妥协’的位置上。”
她抬手抚上小腹,那里的动静很轻,却像有股力量撑着她:““彭湃,”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攥得发白,“我怀孕了。”
“昨晚做了一个个梦。梦见有个小孩叫我妈妈。我不能放弃他,”
彭湃的肩膀僵住了,他慢慢转过头,眼里的震惊像投入湖面的石子,一圈圈荡开,最后沉淀成复杂的漩涡。“什么时候……”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上次去检查才知道。”戴小雨看着他,“如果你只想做彭蔓一个人的父亲,那么晚会成全……”
“别说了。”彭湃打断她,客厅里的灯光在他挺首的脊背上投下阴影,那道影子微微发颤。戴小雨看见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指节泛白。
他心里的拉扯她看得懂。一边是突然降临的新生命,是他对她的在意;另一边是他独宠了十几年的宝贝女儿,是他扛了这么多年的父亲的责任。他怕蔓蔓受委屈,怕这个孩子会分走他对女儿的爱,更怕自己给不了两个孩子完整的家。
“我会跟蔓蔓好好谈谈。”彭湃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他顿了顿,伸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带着微微的颤抖,“小雨,孩子既然来了,就是缘分。不管以前怎么样,往后我会好好对你们。”
戴小雨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的目光里有犹豫的痕迹,有对未来的忐忑,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温柔。就像船在风浪里摇摆了许久,终于决定要朝着灯塔的方向驶去。
戴小雨望着他,忽然想起尤珊珊说的“三个嘴的男人天下都是”,可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爱或许不够纯粹,或许被太多东西牵绊,却真实得像掌心的纹路。
戴小雨摸着小腹笑了,眼角有温热的东西滑下来。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坚强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