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天一那隔着三层消毒湿巾递水的“壮举”，如同在88层这个精密运转的冰封世界里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虽然当事人（赵洋）毫不知情，但全程“目击”的顾辰和陆铭，以及后来被顾辰绘声绘色描述惊得差点摔了听诊器的沈翊，都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当晚，在SU大厦顶层那个只对蒋天一及其核心圈开放的、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璀璨夜景的私人空中花园里，铁三角的“紧急研讨会”在香槟杯的碰撞声中（主要是顾辰在喝）秘密召开。
“综上所述！”顾辰一口干掉杯中的香槟，把杯子重重顿在精致的玻璃茶几上，脸上是发现新大陆的亢奋，“证据确凿！我们亲爱的蒋天一同学，对那位‘肇事者’小姐，绝对有情况！而且情况不小！”
他掰着手指数：“第一，危机夜！他居然默许了赵策划师在眼皮子底下处理核心VIP！还给她……疑似递了杯水！第二，偷听人家跟爸妈打电话！那眼神，啧啧，跟看外星生物似的，迷茫中带着点小向往？第三！也是最石破天惊的铁证！隔！着！三！层！纸！给生病的赵策划师递水杯！陆铭的监控录像可以作证！兄弟们，这叫什么？这叫洁癖在特定对象面前选择性失效！这叫铁树开花！铁汉柔情！蒋天一他完了！他坠入爱河了！虽然这爱河的水可能得用消毒液过滤十八遍！”
顾辰手舞足蹈，唾沫横飞，激动得像中了头彩。
陆铭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他的口水攻击，冷静地推了推眼镜：“顾辰的表述存在大量主观渲染和逻辑跳跃。但基于客观行为数据：蒋天一在赵洋出现后，行为模式异常概率显著提升至87.6%。具体表现为：容忍度阈值波动性增大（容忍咖啡事件、容忍咆哮、容忍生病滞留）；出现非理性风险决策（允许未经验证的新人接触核心危机）；洁癖防御机制出现可重复性漏洞（隔媒介接触）。目标个体（赵洋）对主体的行为干扰系数（IBF）己突破历史安全阈值。结论：主体对目标个体存在超出常规雇员或‘监视对象’范畴的特殊关注。具体性质需更多数据支持，但‘有意思’的概率，目前计算为……68.3%。”他报出一个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的数字。
“68.3%？！”顾辰怪叫一声，“这还不够高？陆铭你个死理性派！感情是能用数据算的吗？是心！是感觉！是荷尔蒙！你看蒋天一那眼神！看赵洋的时候，跟看我们的时候一样吗？那绝对不一样！那是一种……嗯……想把她放进无菌室隔离观察又忍不住想戳一下看看她会不会炸毛的矛盾感！”
一首没怎么说话的沈翊，指尖轻轻着香槟杯细长的杯脚，嘴角噙着一丝若有所思的笑意。他想起赵洋在危机夜爆发出的韧性，想起她面对田浩污蔑时的尖锐反击，也想起她与父母通话时那种纯粹的温暖。这样的女孩，像一株生命力顽强的向日葵，确实与蒋天一那个冰冷黑暗的世界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顾辰虽然夸张，但核心点没错。”沈翊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洞察力，“天一的行为模式确实因赵洋出现了显著偏差。这种偏差，源于赵洋本身的‘不可预测性’和‘高干扰性’。她像一颗无法被常规模型定义的变量，持续不断地冲击着天一赖以生存的‘绝对秩序’。而人在面对无法掌控又持续吸引注意力的变量时，产生的复杂情绪……未必是爱情，但绝对是‘在意’的开始。尤其是，”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当天一从小缺失的那部分‘人间烟火气’，以如此鲜活（虽然偶尔带着病毒）的方式，蛮横地闯入他的视野时。”
“看看！还是沈医生一针见血！”顾辰激动地拍桌子，“‘在意’！这就是沦陷的第一步！我敢打赌！”他眼珠子一转，脸上浮起狡黠的笑容，“光说不练假把式！咱们赌一把怎么样？就赌蒋天一这个感情绝缘体，什么时候会彻底栽在赵策划师手里！输的人承包‘夜色’（顾辰旗下最烧钱的会所）一个月的单！敢不敢？”
陆铭面无表情：“赌注涉及高额消费，非理性。但基于现有数据模型推演，主体明确表达‘爱意’或做出突破性亲密举动的时间节点，在排除重大干扰变量的前提下，概率分布如下：三个月内，15.7%；三到六个月，32.1%；六到十二个月，41.5%；一年以上或永不，10.7%。我押注六到十二个月区间。”他严谨地选择了概率最高的选项。
沈翊笑了笑，慢悠悠地说：“我倒是觉得，可能比陆铭计算的更快。天一的性格，要么不动，一旦某种情绪突破了临界点……会很极端。我赌三个月内。”他看向顾辰，“你呢？”
“我？”顾辰嘿嘿一笑，竖起一根手指，“一个月！最多一个月！以我纵横情场多年的火眼金睛，蒋天一那点道行，在赵洋这种‘天然克冰山’的体质面前，根本撑不了多久！你们等着瞧！下个月这个时候，‘夜色’的单，你们买定了！”
“一个月？顾辰，你确定你的火眼金睛没被酒精泡坏？”陆铭毫不留情地吐槽。
“走着瞧！”顾辰信心满满，“要不要再刺激点？赌蒋天一第一次主动约赵洋出去是什么时候？我猜……两周内？借口我都替他想好了，‘考察巴黎场地可行性’！哈哈！”
三人就着璀璨的夜景和顶级香槟，围绕着蒋天一这棵万年铁树何时开花，展开了热烈的（主要是顾辰在热烈）讨论和押注。空中花园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除了陆铭在认真计算赔率）。
而在88层那间无菌休息室里，退了烧、恢复了一些精神的赵洋，正对着手机屏幕上林哲轩发来的问候信息发呆。
【林哲轩】赵小姐，听说SU最近遇到点技术麻烦？希望没影响到你。上次画展匆匆一别，一首想再跟你探讨下艺术与商业的融合。不知周末是否有空？城西新开了一家很不错的私房菜馆，主厨对光影和食材的搭配很有见解，或许能给你策划沙龙带来灵感？期待回复。
温文尔雅，体贴周到，话题也切入得自然。林哲轩，那位在画展上对她策划的互动环节赞不绝口、气质儒雅的新锐画廊老板。和蒋天一那个冰山毒舌洁癖狂比起来，简首是春风般的存在。
赵洋看着信息，心里有点乱。一方面，林哲轩的邀约确实让人心动，是正常的社交，也能拓展人脉。另一方面……她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蒋天一递水杯时的样子，还有他拿走她方案时那个复杂难辨的眼神……
“哎……”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被那冰山虐出斯德哥尔摩了？她甩甩头，努力把蒋天一那张冷脸赶出脑海，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下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