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妈,你骗我!你骗我对不对?!”周毓婷终于哭喊出来,声音嘶哑绝望,扑过去抓住陈曦的手臂,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陈曦用力甩开她的手,眼神冰冷如铁石:“骗你?我倒是希望我在骗你!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现在,立刻,跟我走!永远离开这个人!”她抓住周毓婷的胳膊,强行将她往外拖。
“不!我不走!我不信!吴扬!吴扬你说句话,”周毓婷拼命挣扎,声嘶力竭地哭喊:“不!我不走!吴扬,你说话啊!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她绝望地望向吴扬,而他如同木雕般呆立原地。
吴扬站在那里,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像。他看着周毓婷痛苦挣扎的脸,那张他深爱的、想要共度一生的脸…此刻却因为一个“兄妹”的称谓,变得如此陌生而可怕。
陈曦那怨毒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卑劣、无耻、下流,这就是他生父的画像?而他自己,就是那个污点的证明?他不仅无法给毓婷幸福,他的存在本身,对她就是一种玷污和伤害?
巨大的痛苦和荒谬感像黑色的潮水,彻底将他吞没。他甚至没有力气去阻止陈曦,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她的母亲,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从他身边强行拖走。
门被陈曦用力甩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彻底隔绝了周毓婷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公寓里,只剩下吴扬一个人。空气中残留着周毓婷的淡香,茶几上花茶半凉,平板上,洁白婚纱设计图刺眼如初,美好却遥不可及……
吴扬慢慢地、慢慢地,蜷缩成一团,双臂紧抱,如同破败玩偶,失去了所有依靠。
组织的不信任,爱人的离去,如同利刃剜心,痛彻心扉。
而身世之谜,则以最残酷、最不堪的方式揭开,像一盆污秽的脏水,将他从头到脚浇透,连灵魂都染上了洗刷不掉的耻辱烙印。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一无所有。
“呃…啊…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最终冲破喉咙的、野兽般的悲鸣,从他胸腔深处爆发出来,眼泪决堤,冰冷混杂屈辱与荒谬,汹涌而出,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屈辱和灭顶的荒谬感,汹涌而出。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失声痛哭。世界在他眼前彻底崩塌、碎裂,化为一片冰冷绝望的废墟。
吴扬不知道自己在地板上蜷缩了多久。眼泪流干了,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麻木。
公寓里残留的属于周毓婷的气息,此刻都变成了最残忍的凌迟,提醒着他刚刚失去的一切,以及那荒诞不经的真相。
他像个游魂一样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在小小的公寓里走动。目光所及,水杯、设计稿、衣架上的外套…每件物品都似钝刃,一次次割裂他本就破碎不堪的心。
他猛地抓起平板,洁白婚纱刺痛双眼。狠摔之下,屏幕碎裂,美好画面扭曲消散,正如他此刻支离破碎的人生。
“兄妹…哈哈哈…兄妹…”他神经质地低笑着,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绝望。
陈曦那怨毒的眼神和话语反复在耳边回响——“野种”,“卑劣无耻的父亲”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一个耻辱?那他这些年的挣扎、努力、拼命想要守护的东西,又算什么?一个笑话?
巨大的虚无感和自我厌弃感像黑色的沼泽,要将他彻底吞噬。他甚至想到了基地里秃鹫那阴鸷的脸,想到了门缝下那张血书。
也许,死了就一了百了?也许,这才是他这种人该有的归宿?
就在这自我毁灭的念头最浓烈的时候,那感觉炽烈如烙铁贴肤,瞬间融化了他心中的寒冰,驱散了麻木!烙铁紧贴着皮肤!瞬间驱散了他心头的冰冷麻木!
吴扬猛地捂住胸口,隔着衣物,能清晰这热量超越物理,带着奇异脉动,仿佛能穿透灵魂,震颤心弦!微弱而清晰的信息流,随热量奔涌,首击他脑海深处!
不再是之前那模糊的温热感应。这一次,是指引!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幅极其清晰的画面:一片连绵起伏、在阳光下呈现出深紫红色的广袤土地,远处是巍峨雄壮的、白雪皑皑的山脉轮廓。
一股浓烈、醇厚、带着阳光气息和独特香料风味的酒香,仿佛穿透了时空,萦绕在他的鼻尖。同时,一个明确的地理名称,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意识——智利!空加瓜谷!
画面一闪而逝,但那强烈的方向感和“智利”“葡萄酒”的意象,却无比清晰地留了下来。
墨玉的温度也缓缓降低,恢复了温润,但那奇异的脉动感仍在,吴扬愣在原地,手捂胸口,奇异脉动震颤心间,刚才一幕幕在脑海中翻涌不息。
智利…葡萄酒…父亲?
陈曦的话再次响起:“你那个不负责任、卑劣无耻的亲生父亲…” 墨玉的指引,偏偏指向了以葡萄酒闻名于世的智利?这是巧合?还是,这就是答案所在?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微弱火苗,在他死寂的心底燃起。
如果…如果找到那个“卑劣无耻”的父亲呢?
如果揭开这一切肮脏不堪的真相。组织背叛,他无力即刻反击;爱人离去,己成定局,无法挽回。然而,身世之谜,这将他推入深渊的根源,或许正是他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但身世之谜,这将他打入地狱的根源。也许,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是墨玉在绝境中为他指出的唯一一条路?
孤独。彻头彻尾的孤独。前路茫茫,充满未知和凶险。但比起留在这个充满背叛、构陷、痛苦回忆和荒谬身世的泥沼里等死,这孤独的寻父之路,反而成了黑暗中唯一可见的微光。
吴扬缓缓松开捂着胸口的他摊开手掌,凝视掌心,似乎仍能感受到周毓婷的余温,以及陈曦冰冷的话语和墨玉炽热的指引。
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周毓婷的温度,也烙印着陈曦那冰冷的审判和墨玉灼热的指引。
痛苦依旧在啃噬着他,绝望的深渊依旧。他渴求着答案,关于父亲的谜团、关于自我的追寻、关于这荒谬至极的命运安排。
他需要答案。关于父亲。关于自己。关于这操蛋的命运。
他掏出手机,屏幕碎裂的平板电脑还躺在地上。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的声音沙哑至极,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冷静与决绝,“喂,华臻。”
“帮我个忙…弄一张最快去智利圣地亚哥的机票。单程。”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