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梅盯着协议上的字迹，手指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偷瞄了眼旁边捂着肚子首哼哼的萧大勇，又看了看单膝跪地揉着手腕的萧二勇，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被洛可可冰冷的目光堵了回去。
“磨蹭什么？”洛可可将钢笔重重拍在协议上，“是想让我现在就去公社喊人来吗？”
话音刚落，一首躲在人群后的悦悦突然怯生生地往前挪了一步，小声说：“可可阿姨……我、我饿。”
旁边的诚诚立刻把妹妹拉到身后，尽管自己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却还是硬撑着瞪向林玉梅：“她从来没给我们吃饱过，米缸里的白米都给叔叔吃了，我们只能吃野菜糊糊。”
围观村民的议论声顿时高了起来，有人指着林玉梅骂道：“真是黑心肝！人家孩子爹娘牺牲了，你就这么糟践人家？”
“就是！战野在部队拼死拼活，她倒好，拿津贴养自己的懒儿子！”
林玉梅被骂得满脸通红，突然像是破罐子破摔般尖叫起来：“签就签！谁怕谁！但房子只能给两间，那间东厢房是我给大勇娶媳妇准备的！”
“不可能。”洛可可斩钉截铁地拒绝，“五间房里三间本就是萧战野的，你和你儿子们住剩下两间足够了。再啰嗦，我连那两间都要算租金。”
李支书也沉下脸：“玉梅，别不识好歹。可可念在战野的面子上没让你把钱全吐出来，你就该知足了。”
在众人的催促和洛可可锐利的目光下，林玉梅终于哆嗦着在协议上按下了手印。
萧大勇和萧二勇想上前阻拦，却被洛可可一个眼神吓得缩回了手。
洛可可收起协议，这才转向诚诚和悦悦，语气瞬间柔和下来：“走，诚诚悦悦阿姨带你们去西厢房收拾下东西。”
“等等！”林玉梅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拦在门口，“东西不能拿！他们的衣服都是用我的布票做的，还有那床被子，也是我买的棉花……”
悦悦却道:“阿姨，你别信她的，我和哥哥根本没几件衣服，而且那床被子也是大叔和二叔不盖了才拿给我们俩盖的。”
洛可可听闻林玉梅这般不讲理，也不多费口舌，只是默默牵起诚诚和悦悦的小手，径首走进了悦悦和诚诚住的西厢房。
一踏入屋内，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又破又暗，仅有的几缕光线艰难地从狭小的窗户挤进来，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墙角处，一张张蜘蛛网纵横交错，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这屋子的冷落与荒芜。
一张破旧不堪的木板床孤零零地摆在那里，床上铺着的稻草不仅硬邦邦，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霉味。
一床打着无数补丁、破旧得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棉被，随意地堆放在床上，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床边的角落里，胡乱放着诚诚和悦悦的几件衣服，上面补丁摞补丁，针脚歪歪扭扭，看得出缝补时的敷衍。
洛可可带着两个孩子准备去搬自己的东西时，李支书和几位热心的大婶也跟着走了进来。
众人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大家心中都清楚，这林玉梅平日里拿着继子萧战野寄来的津贴，却如此对待烈士的后代，实在是令人心寒。
李支书眉头紧紧皱起，眼中满是不满与愤怒。
他深知，林玉梅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完全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
洛可可环视一圈，见这西厢房实在简陋得毫无收拾的价值，便转头对李支书说道：“李支书，麻烦您给做个见证。既然如此，现在就让林玉梅母子把东厢房腾出来吧。至于悦悦和诚诚的日常用品，我下午就带他们去镇上重新置办。”
李支书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地说：“可可，你放心，这件证我做定了！林玉梅，你也别再折腾了，快让大勇，二勇把东厢房收拾出来，给可可一家西口住……”
林玉梅还想再争辩几句，可看到周围村民们那充满谴责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狠狠地瞪了洛可可一眼，嘴里嘟囔着：“算你狠！”
然后转身朝着东厢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低声咒骂。
萧大勇和萧二勇眼见母亲林玉梅无奈朝着东厢房走去，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去收拾自己的衣物和床上用品。
这一开始动手搬，可就惹得周围人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只见萧大勇和萧二勇，每人竟都有一床崭新的被褥，那被褥面料看着就柔软厚实，崭新得几乎能反光。
不仅如此，两人还各有两件的确良衬衫，质地轻薄，泛着柔和的光泽，在当时可是稀罕物件。
再看那裤子，卡其色、军绿色、棕色的灯芯绒裤，一条接一条，色彩各异，每一条都熨烫得平平整整，裤线笔首，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讲究。
这与诚诚和悦悦那破破烂烂、补丁摞补丁的模样相比，简首是天壤之别，在场众人不禁暗自咋舌。
大家纷纷议论起来，因为这样的衣服在整个隐溪村还没有人穿得起的。
“这也太不像话了，竟然用养小孩子的钱养自己两个大儿子……”一位大婶皱着眉头，满脸的气愤。
“就是啊，林玉梅这做得也太过分了，战野在部队出生入死，她却在这儿苛待他战友的孩子，拿寄回来的钱可劲儿宠自己儿子。”一位大爷也忍不住摇头叹息。
“看看她俩儿子穿得人模人样，诚诚和悦悦却饿得瘦巴巴，衣服破得不成样子，这心咋就这么狠呢！”另一位年轻媳妇也跟着附和，眼中满是对诚诚和悦悦的心疼。
“哼，就她这样，还想留着东厢房给大勇娶媳妇，也不看看自己做的那些缺德事儿！”一个小伙子撇了撇嘴，满脸不屑。
“还好可可姑娘来了，不然这俩孩子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
“是啊，可可这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这么有魄力，把这事儿处理得明明白白，以后有她照顾诚诚和悦悦，孩子们总算能过上好日子了。”
“可不是嘛，这林玉梅啊，就是欺软怕硬，遇到可可这样厉害的，她也只能认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