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去瞧瞧你文师姐吧,替师娘带个话,盼她安心休养,莫要多想。”
“小诗,你带李师侄去一下。”
“好的,师傅。”
“是,师娘。”李流云垂首应道,又对水月行了一礼,这才退出主屋。
……
两人前后脚刚一出门,小诗便重重地“哼”了一声,下巴倔强地一抬,也不言语,转身就往外走。
步履匆匆。
李流云无声跟上。
刚穿过几重月洞门,空气里便传来了淡淡幽静的花香。
小诗在一处精巧独立的院落前停下脚步。
院门虚掩着。
四周遍植奇花异草,还有缠绕篱笆的藤萝月季。
将这小小的天地包裹得很是温婉宁静,倒是与文敏那温柔娴雅的气质极为相合。
小诗上前推开虚掩的院门,踩着青石小径走到正屋门口,抬手叩了叩门扉,“师姐,大竹峰李流云师兄来看你了。”
屋内静默片刻。
才传来文敏那依旧柔婉略显虚弱感的声音。
“是小诗和李师弟啊……快些进来吧。”
小诗推门而入。
李流云正要跟随,却听文敏声音又响起。
“烦请师弟稍候片刻。”
李流云的脚步应声而停。
一丝淡淡的疑惑掠过李流云心头。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雕花木门才“吱呀”一声,从内里拉开。
小诗探出半个身子,俏脸上已无刚才的愤愤,“好了,进来吧。”
李流云没有迟疑,直接迈步而入。
刚一踏入室内。
目光所及,便让李流云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怔。
暖黄的光晕从桌上一盏精巧的莲花琉璃灯中漾开,柔柔铺满屋子。
空气里氤氲着草药的微涩气息,却被一种更为温软甜腻的花露香气覆盖了几分。
文敏并未如同想象中那般虚弱地躺在被褥里。
而是斜倚在床头厚实的锦垫堆中,月白色的单衣外松松罩着一件藕荷色绣缠枝莲的绸衫。
如墨青丝仅仅只用一根玉簪轻轻挽了个松松的发髻,几缕乌丝散落颊边,衬得她修长的脖颈愈显莹白。
若非文敏斜倚的姿态确实透着几分无力。
李流云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位师姐是否真的被自己剑气所伤了。
“我还以为师弟恼了我擂台上多嘴,不肯来了呢。”
文敏率先开了口,那语气中竟也多了一丝,平日没有的慵懒沙哑。
“擂台上失手误伤,实非本意。”
说着。
李流云便从怀中取出那瓶质地温润的白玉瓷瓶,轻轻搁置在离床榻不远的圆桌之上。
文敏目光仅在那丹药瓶上浅浅一扫,便又黏着在李流云身上。
“李师弟哪里话?擂台比试,刀剑无眼,受伤在所难免。”
“这本就怪不得你,是我学艺不精,未能避开师弟那煌煌剑势。”
“再者,我知师弟最后关头已极力收束剑气,手下留情了。”
“这丹药,实在不必了,师弟快些拿回去吧。”
文敏轻轻抬了抬手示意。
一旁的小诗见状,立马就不乐意了,圆溜溜的眼睛却瞪得老大。
直接便将那瓷瓶捞在手里,紧紧攥住。
“师姐!他下手没轻没重,害你吐了那么多血,吃他一枚丹药怎么了嘛?本就是该他赔罪的!”
说罢。
她还气鼓鼓地瞪了李流云一眼,手上极快地拧开了瓶口的蜜蜡封塞。
一股极其纯净温和,饱含着精纯草木生机的馥郁丹香瞬间逸散出来,充盈了整个房间。
竟将那花露香草的气息都压了下去,闻之令人心神一清,连毛孔都舒畅开来。
小诗好奇地将瓶口凑到眼前,小心翼翼地将一粒丹药倒在掌心。
那丹丸约龙眼大小,通体月白,隐隐有细若游丝的青色木灵之气,在毫光中如活物般流转变幻。
丹丸触手温凉滑腻,更有一股暖意透过掌心直抵心脉,令人浑身舒泰。
“啊!补,补元丹?!”小诗确认了丹药后,不由得惊呼出声。
此丹取材极珍,炼制繁琐,需精通药理的得道丹修耗费巨大心血,更需天时地利相合。
其药效对女修而言,远非“珍贵”二字可形容。
它不仅能在关键时刻续命疗伤,更能滋补先天元气,滋养肌理血肉,真正起到青春长驻的奇效。
其价值,足以在修真界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青云门内,也不多见。
“李师弟……”
“这丹药……实在太贵重了师弟快请收回吧!”
文敏挣扎着想坐直些,牵扯到内腑的伤势,眉头不禁微蹙,更显得我见犹怜。
李流云其实也没有想到,师娘苏茹会出手如此大方。
但既然送都送了,断然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丹药终究是死物,岂能与人相提并论,师姐接着服下休息吧。”
文敏闻言,眼中的水汽再也抑制不住,迅速凝聚成珠,颤巍巍地缀在长睫上。
将坠未坠。
将那温柔似水的眼眸映衬得更是波光潋滟,动人心魄。
“师弟……”
“吱呀。”
还没等文敏把话说完,那虚掩的房门便被一只素白玉手无声推开。
只见陆雪琪端着一个冒着氤氲热气的黄铜水盆,悄然走了进来。
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
淡淡的月色洒在陆雪琪那张素来清冷如冰雕雪琢的脸上,多了一丝莫名的感觉。
小诗有些手足无措地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陆雪琪。
又偷偷瞄了一眼毫无所觉,正背对着门口的李流云。
再转向躺在床上的文敏师姐,她总感觉屋里的空气变得有些怪怪的。
文敏在看清门口身影的瞬间,心脏猛地一揪。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捕捉到了陆雪琪藏在冷冰面具下的神情。
这细微的观察让她仿佛被一根无形的针轻轻刺中了心尖儿,一丝难以言喻的窘迫和突如其来的慌张瞬间窜起。
她之前晕染在脸颊上恰到好处的娇艳红晕,这一刻骤然加深。
如同晚霞瞬间烧透了半边天,火烧火燎地蔓延到了耳根和脖颈,连带着呼吸都滞涩了一瞬。
“雪……雪琪,你来啦?”
闻言。
陆雪琪点了点头。
她无视了坐一旁的李流云。
径直越过他身侧,仿佛那只是一尊无关紧要的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