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医疗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温栩栩猛地睁开眼，胸腔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攥着那颗不属于她的心脏。她大口喘着气，视线渐渐模糊，耳边又响起吴凯逼问时的话语——“你是不是为了心脏杀了林之念？”
“病人心率骤降！准备除颤！”护士的声音隔着水雾传来，冰凉的电极板贴上胸口的瞬间，剧烈的电流让她浑身抽搐。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时，阳光己经爬上窗台。沈砚礼不知什么时候到的，仍旧坐在床边那个沙发上，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床头柜上放着份财经报，头版标题用黑体字印着——“林氏集团上市首日股价暴跌，涉嫌非法移植器官丑闻”。
“醒了？”
“感觉怎么样？”
温栩栩动了动手指，喉咙干得发疼。沈砚礼悠然起身杯温水，用棉签沾湿她的嘴唇，动作轻柔。
“吴凯被停职了。”他淡淡地说，“林氏上市前的财务审查报告，是他经手的。”
温栩栩睫毛颤了颤。
周郯这步棋走得真急，为了给林氏上市铺路，连自己人都能推出去当垫背的。她故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小叔去施压了？您这是……为我出气？”
沈砚礼没回答，反手拿起那份报纸：“林氏股价跌了三十个点，周郯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你了。”
报纸上配着一张偷拍的照片，是她那天夜里被救护车抬进医院的样子，标题写得不堪入目——“贫民窟女贪慕虚荣，换心纵火焚尸”。
温栩栩盯着照片里自己苍白的脸，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小叔，这位周总是想让我当背锅侠，转移市场对林氏财务造假的注意力吗？”
“你对他倒是形容得很到位。”
温栩栩心头一紧，立刻换上委屈的表情，声音软得发颤：“我给清然捐骨髓那年，在医院见过他几次。他还私下和人说，我是空有其表的花瓶呢。前段时间宴会遇到，也没给过我好脸色。”
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看起来脆弱又可怜：“那时候我就想，这人真没礼貌。现在才知道，他不仅没礼貌，还没人性！”
沈砚礼看着她颤抖的肩膀，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周郯的狠毒，自是不用人说。
“别想太多。”他站起身，整理了下西装下摆，“明天出院，清然在家等你。”
沈砚礼起身正要离开，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和一个烫着卷发的女人风风火火冲了来，嘴里嚷嚷着：“栩栩！我的乖宝儿啊！”
是温栩栩的生父温如海，和继母赵佩兰。
赵佩兰一进门就扑到床边，手还没碰到温栩栩，就被沈砚礼的保镖拦住了。她立刻开始抹眼泪：“心肝宝贝哦，你可算醒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爸可怎么活啊？还有你那痴呆的外婆，你那病弱的弟弟，我们这个破碎的家可怎么办啊，诶呦喂……”
温如海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栩栩，沈大总裁好心救你，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听说你换了颗好心脏？是不是以后就不用花大钱吃药啦？以后你可得好好报答沈总，给他们沈家当牛做马……”
温栩栩感觉病房里好像一下子进了5000只鸭子，扎得她耳膜生疼。
这就是贫民窟温栩栩的原生“家人”。
当年温栩栩捐献骨髓时出了意外，躺在ICU里，他们却拿着沈家给的补偿款去赌钱；现在她刚醒，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来确认她还有没有气儿，能不能继续做提款机。
温栩栩闭上眼，再睁开时，掩去眼底冰冷的嘲讽，换上了一副孝女姿态。
“爸，妈。”她轻声说，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记得外婆的降压药快没了，斯年的治疗也该续费了。你们算得这样准，这就给我送钱来啦？”
赵佩兰的哭声戛然而止，心里骂着死丫头，碍于沈砚礼在场不好发作：“这……我们这不是着急来看你嘛，钱的事……”
“小叔刚给了我点值钱的东西。”温栩栩打断她，故意晃了晃左手腕上的钻石手链——那是沈砚礼刚才让医生给她戴上的，里面嵌着追踪器，“本来我也想拿来给外婆和弟弟治病的。你们要是急着用钱，我现在就让护士取下来？”
一旁的沈砚礼眸色一暗。
赵佩兰的眼睛立刻亮了，刚要去接，却被沈砚礼冷冷的目光冻住。
“栩栩需要静养。医药费一会送到府上，你们的爱女之心，改日再表现吧。”
他朝保镖使了个眼色，两个黑衣男人立刻架起还在嘟囔的温如海夫妇，将他们拖了出去。
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
沈砚礼重新坐下，看着温栩栩苍白的脸：“你平时都是这么借我势的？”
温栩栩吐了吐舌头。
比这精彩的有的是呢，这算哪儿跟哪儿啊。
她需要这对极品父母做掩护，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个被贫穷逼得只能依附沈砚礼的菟丝花。
沈清然也暗示过她，需不需要“一劳永逸”，一次性打发了他们？
当然不能够！否则她还怎么卖惨？
这些年，她借沈砚礼的势让这对极品听话的本事己经轻车熟路了。刚开始，她还要忍受他俩的虐待，包括身体上的打骂和精神上的折磨。
后来，她捋清了本质，发现他们全无人性，只爱钱财，她便拉下脸面帮他们搞钱，因为纯粹对金钱的贪婪，在某种程度上，也更让沈家放心。
窗外的雾散了，阳光穿透玻璃，照在她的手背上。那里还留着输液的针孔，像个细小的黑洞。
沈砚礼起身要走，温栩栩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滚烫。
“小叔。”她仰头看他，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星光的钻石，“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毕竟……我现在成了人人喊打的杀人犯。”
温栩栩玲珑小巧，一张娃娃脸，皮肤白皙透着瓷光，任谁看都是我见犹怜，撒娇起来更是极具杀伤力。饶是沈砚礼这样30年零绯闻的清冷新贵，也很少拒绝她。
她的手指纤细，带着术后的微凉，却烫得沈砚礼心尖发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触碰他，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像只寻求庇护的幼兽。
沈砚礼低头，看见她锁骨处因呼吸起伏的肌肤，和那颗在薄皮下不安跳动的心脏——林之念的心脏。
“你是清然的救命恩人。”他抽出手腕，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沈家护短。”
门关上的瞬间，温栩栩脸上的脆弱瞬间褪去。她躺回床上，指尖还残留着沈砚礼西装袖口的雪松香气。
她知道沈砚礼没完全相信她。这个男人太聪明，任何一点破绽都会被他捕捉。但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一下，是姜聿发来的消息：【沈淮轩在东南亚失踪了，周郯的人动作比我们快】
温栩栩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周郯果然在找沈淮轩，他是怕当年窃取温书亦新药配方的事败露。
【密切追踪，千万不能让它落到周郯手里】
刚放下手机，病房门又被推开。又是赵佩兰。她不知从哪里弄了个保温桶，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栩栩啊，妈给你炖了鸡汤。”她把保温桶放在桌上，眼神不安地瞟着床头柜上的黑卡，“听说沈家给了你套别墅？那地方是不是离温家老宅很近？”
温栩栩靠着床头，没说话。她太了解赵佩兰的心思，无非是想借着照顾外婆的名义，把别墅占为己有。
“妈知道你孝顺。”赵佩兰搓着手，笑得越发殷勤，“你看你外婆那病，总麻烦沈家人也不好。不如让妈搬过去住？也好给你打打下手。”
温栩栩忽然笑了，声音轻得像羽毛：“妈，你还记得五年前我躺在ICU里，你拿着沈家给的救命钱去赌场的事吗？”
沈砚礼对于小市民很是宽容，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赌博。
赵佩兰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躲闪：“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事情过去了，可我记性好得很。”温栩栩打断她，目光冷得像冰，“别墅是给外婆和斯年住的，你要是敢打歪主意，我不介意让沈家出面，好好治一治你这好赌的毛病。”
赵佩兰吓得脸都白了，拎着保温桶就想走，却被温栩栩叫住。
“等等。”温栩栩指了指桌上的报纸，“周郯说我是杀人凶手，这事你怎么看？”
赵佩兰哪敢有自己的看法，支支吾吾道：“那……那肯定是误会，我的乖女儿怎么会杀人呢？”
“那就去给我辟谣。”温栩栩拿起手机，点开录音功能，“去菜市场，去麻将馆，告诉所有人，我温栩栩是被周郯陷害的。你要是办不好，以后就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赵佩兰看着手机屏幕，脸都绿了。可一想到那无限额度的黑卡，还是咬着牙答应了：“妈……妈这就去！”
看着赵佩兰狼狈逃窜的背影，温栩栩拿起那份报纸，指尖划过周郯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