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的背景音乐原本是轻柔的钢琴曲,不知何时变成了低沉的大提琴独奏,哀婉的音符在空气中流淌。
「有点急事想单独聊聊。」张世豪低声道。
他知道王海涛是他最后的希望。
王海涛轻轻抚摸着全家福照片,指尖在儿子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
窗外的西湖上,一艘游船缓缓驶过,甲板上的灯光在黑暗中组成一条光的长龙,逐渐远去。
「老张,开门见山吧。」王海涛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知道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包厢内突然安静,只剩下大提琴的余音在空气中游荡,如同一个幽灵不愿离去。
张世豪犹豫片刻,压低声音:「我最近遇到点资金问题,需要三亿过桥,最多半年就还你。」
王海涛手中的茶杯微微颤动,茶水在杯中荡起细小的波纹,如同他此刻起伏的心情。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茶杯,「三年了,老张,你还记得那天的事吗?」
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张世豪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哪天?」
王海涛指着全家福上的小男孩,声音低沉,「我儿子,三年前在你们张氏商场的扶梯上,因为设备故障摔下,永远失去了双腿。」
落地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西湖的水面,也照亮了王海涛眼中的悲痛和冷酷。
「什么?我...我不知道这件事。」张世豪震惊地看着照片中的小男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
「你当然不知道」王海涛冷笑,「你的法务团队和公关团队做得很好,私下和解,封锁消息,一切都没有公开。」
雨水再次开始拍打窗户,节奏如同一首无声的悲歌,为这场对话伴奏。
「老王,我真的不知情,如果是这样,我愿意补偿...」
「补偿?」王海涛打断他,「你知道我儿子每天晚上做噩梦时喊的是什么吗?他说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叔叔站在远处,看着他坠落,却无动于衷。」
包厢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阴影在墙上投下诡异的形状,仿佛命运的嘲笑。
「他说那个叔叔长得很像你,老张。」王海涛的眼神锐利如刀,「后来我调取了商场的监控,看到你当天确实在现场,而且接到安全部门的警告后,你选择了推迟维修,因为当天有重要客户参观。」
张世豪面如土色,那一天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确实有人向他报告过扶梯异常,但他太忙了,只是随口吩咐推迟处理。
「我...」张世豪语塞,全身如坠冰窟。
王海涛面色凝重:「老张,我们三十年的交情,我也想帮你,但...」
他欲言又止,眼神飘向窗外的西湖,黑暗中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恰如张世豪模糊不清的未来。
「我可以把张氏20%股份质押给你!」张世豪急切地说,声音己经带着几分哀求。
「不是股份的问题。」王海涛叹了口气。
他的眼神闪烁,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儿子的照片,「今早我接到了秦氏集团的电话,他们要求合作伙伴不得向张氏提供任何形式的资金支持。」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玻璃流淌,将窗外的西湖变成了一片模糊的黑色,如同张世豪看不清的未来。
瞧啊,当命运的棋局揭晓,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秦氏?秦朗?」张世豪失控地喊道,「就是那个窝囊废赘婿?他怎么可能...」
大提琴曲在这一刻达到了悲伤的高潮,低沉的音符如同死亡的哀歌。
他突然想起证券经理提到的「秦氏在收购债权」,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脑海——难道秦朗在计划一场复仇?
「窝囊废?」王海涛冷笑,表情里带着一丝怜悯,「他掌控着全球五百强企业,资产超过万亿。」
他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而你,张世豪,不过是一个即将破产的地方企业家。」
窗外的雨声变得更加猛烈,仿佛上天也在为张世豪的处境落泪。
现实的残酷,比任何语言都更具杀伤力。
张世豪感到一阵眩晕,他的膝盖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
「老王,求你了,看在三十年交情的份上...」他的声音己经哽咽。
王海涛放下酒杯,看着跪在地上的张世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知道吗,秦朗提出要收购我那块地,条件出奇地好。」他起身整理西装,「但我拒绝了,因为他告诉我他的计划。」
包厢内的灯光突然变得刺眼,照在张世豪脸上,让他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仿佛真相的光芒太过耀眼。
「什么计划?」张世豪声音颤抖。
「复仇。」王海涛简短地回答,「不过我最终加入,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我儿子。」
王海涛走到窗前,望着雨中的西湖,「三年前你对秦朗说过一句话:『商场如战场,只不过子弹换成了钞票,流血换成了破产。
』」
他转身看着张世豪,「现在,你的子弹粮己经耗尽了。」
当一个人从高处跌落,摔得最疼的不是身体,而是尊严。
张世豪跪在地上,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曾经的辉煌,如今的落魄。
窗外的暴雨肆虐着西湖,闪电在乌云中穿梭,照亮了包厢内张世豪绝望的脸。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三年前是如何羞辱秦朗的,如何将他赶出董事会,如何在所有人面前称他为「废物」。
而现在,角色对换,他成了那个跪地求人的失败者。
在漆黑的雨夜中,张氏集团大楼的灯火依然通明,高管们还沉浸在张世豪营造的幻象中,紧锣密鼓地准备着下一季度的扩张计划。
他们全然不知道公司己经站在了破产的悬崖边,而推动他们的,正是他们曾经嘲笑过的那个「废物女婿」。
张世豪挣扎着站起身,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颤抖着点开屏幕,一条匿名短信跃然眼前:「张氏,明日开始清算。」
发件人显示为未知号码,但张世豪知道,这一定来自秦朗。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自己对秦朗说过的话:「商场如战场,弱者注定被淘汰。」
大厅内的电视正播放着晚间财经新闻,主持人的声音清晰地传来:「突发消息,张氏集团被曝大规模债务违约,多家银行准备收回贷款,股价应声暴跌...」
午夜,秦氏总部顶层办公室。
秦朗靠在真皮座椅上,手中红酒轻晃,眼前的超大屏幕上正播放着张世豪跪地求饶的监控画面。
窗外的雨己经停了,云层散开,露出一轮明月,清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与室内的灯光交织,形成一种奇特的光影效果。
「张世豪,感谢你曾教给我的人生道理——人不能太窝囊。」秦朗轻抿一口红酒,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微笑。
他桌上放着一块古玉,纹路复杂而神秘,在灯光下竟然隐约浮现出张世豪女儿张雨晴的肖像。
角落里的音响播放着同一首大提琴曲,低沉的音符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如同一场精心编排的复仇序曲。
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上显示一封加密邮件:「张氏债权己全部收购完毕,等待您的最终指令。」
屏幕上的图表显示,张氏集团的股价己经逼近质押警戒线,只要再下跌5%,就会触发追加保证金通知。
秦朗放下酒杯,手指轻点屏幕,回复了简短的两个字:「开始。」
月光透过窗户,在他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光影,勾勒出一张复仇者的面孔。
他转身望向窗外灯火阑珊的城市夜景,眼神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这只是开始。」
古玉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绿光,上面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组成一幅复杂的图案。
复仇的第一课:不是亲手打倒对手,而是让世界抛弃他。
而这,仅仅是序章。
张雨晴的肖像在古玉上越发清晰,仿佛要从玉石中走出来一般。
秦朗轻轻抚摸着玉石表面,低语道:「很快,我们就能相见了。」
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而坚定,如同一位执行天罚的使者,为曾经的不公正名。
屏幕上此时显示着张世豪的下一个去处:天下会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