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的轮廓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山体断裂处插着半截青铜巨柱，像是被天斧劈开的伤痕。林默站在船头，指尖抚过命运剪刀上新增的纹路 —— 那是火尖枪的火苗烙下的印记，摸起来还有微微的灼痛感。
“申、申公豹，你、你看那山、山体上的纹、纹路……” 王虎突然结巴起来，斧头在他手心转得飞快，“像、像是被人用、用巨力掰、掰断的……”
申公豹的虚影正蹲在船尾发呆，腰间空荡荡的地方还残留着挂件们的温度。听到这话他猛地抬头，混天绫突然 “嗖” 地窜起，指向不周山的断裂处：“那、那是盘古斧的、的痕迹！传、传说当年共工怒、怒撞不周山，就、就是被这斧、斧痕绊、绊倒的……”
他的话音带着哭腔，尾音还打着嗝。自从挂件们化作光点后，这结巴就添了新毛病 —— 每说三个字就要抽一下，像是被人掐着脖子。
比干突然按住林默的肩膀，老谋士的指腹蹭过他手腕上捆仙绳留下的红痕：“小心，前面的虚空波动不对劲。” 算珠在他袖中 “咔嗒” 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模仿盘古斧的气息，引我们过去。”
林默还没来得及回应，胸口的补天残石突然滚烫起来，像是揣了块烧红的烙铁。他低头一看，残石表面的裂纹正渗出金色的液体，在船板上汇成三朵小小的火焰 —— 正是火尖枪常喷的那种橘红色火苗。
“这、这是……” 申公豹扑过来，手指刚触到火苗就被烫得缩回手，“是、是火尖枪的气、气息！它、它们还没、没走！”
话音未落，三朵火苗突然腾空而起，在空中组成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不周山的西侧。紧接着，林默的命运剪刀开始发烫，剪刀刃上浮现出捆仙绳的纹路，像是有根无形的绳子在上面缠绕。
“是、是法宝共鸣！” 比干的算盘 “啪” 地掉在地上，“它们在、在把最后的力、力量渡给你！”
林默突然感到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仿佛有无数双小手在推着他前进。他下意识地举起命运剪刀，剪刀刃上的红痕突然亮起，化作道金光射向空中 —— 不是白光，而是带着烟火气的橘红色，像极了火尖枪的脾气。
“不、不要！” 申公豹突然崩溃，蹲在地上用混天绫捂着脸哭，“要、要走也、也带上俺啊！俺、俺给你们烤、烤红薯还不、不行吗？” 他越哭越凶，打嗝声比说话声还响，“当、当年俺偷、偷喝玉净瓶的酒，是、是怕它过期啊！”
这话刚说完，林默腰间突然 “哐当” 一声，玉净瓶不知何时从虚空里滚了出来，瓶口朝下晃了晃，倒出几滴墨绿色的液体。那液体落在船板上 “滋滋” 冒泡，散发出酸溜溜的气味，像是放了八百年的醋。
“咳咳！这、这啥玩意儿？” 王虎被熏得首摆手，斧头都差点扔海里，“比、比俺家茅厕还、还上头！”
土行孙从船板下钻出来，捏着鼻子凑过去闻了闻，突然笑出声：“这、这是申公豹藏、藏的‘醉八仙’仙酿！俺、俺偷喝过，当、当年说是要、要等打赢阐教再、再开封……”
申公豹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猛地抬起头，混天绫从脸上滑下来，露出通红的眼睛：“你、你这土拨鼠敢、敢偷俺的酒！”
玉净瓶像是听懂了，突然 “咔嗒” 转了个圈，把最后一滴仙酿倒在申公豹的尾巴上。那撮本来就乱糟糟的毛瞬间炸起来，冒出淡淡的青烟，散发出烤糊的味道。
“嗷 ——！” 申公豹蹦得三尺高，手忙脚乱地拍打尾巴，“你、你们这帮混、混蛋！到、到死都要、要捉弄俺！”
可他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林默看得清楚，那滴仙酿落在尾巴上时，分明化作了个小小的爱心形状，只是被烟火气熏得发黑。
就在这时，空中的火苗突然剧烈跳动，像是在预警。林默抬头望去，只见不周山西侧的云层突然裂开，无数黑影从里面窜出来，为首的是个穿黑袍的老者，手里握着半截青铜剑，剑身上刻满了截教的符文。
“林默小儿，纳命来！” 老者的声音像磨铁，黑袍下露出的皮肤爬满黑色纹路，“早就听说你夺了补天残石，今日正好用你的血祭奠我截教亡魂！”
“截、截教余孽？” 申公豹的混天绫瞬间绷首，“当、当年万仙阵你们、你们跑得比、比谁都快，现、现在倒、倒敢出来装、装好汉！”
黑袍老者冷笑一声，挥手甩出数十道黑气：“休要逞口舌之快！这三界的祸根就是你等阐教余孽！当年若不是你们联合女娲算计我教，怎会有今日的虚空之乱？”
黑气在空中化作毒蛇，却被林默挥手斩断。命运剪刀划出的白光里带着橘红色的火苗，将黑气烧得 “滋滋” 作响：“祸根？” 他往前走了三步，胸口的残石突然爆发出金光，“今日便让你看看，谁才配说这话！”
话音未落，他突然抬手，命运剪刀在空中划出个圆弧。随着 “嘣” 的一声脆响，道金光从剪刀刃射出，在空中化作张巨大的网 —— 网眼竟是用捆仙绳的纹路织成的，每个结都闪烁着火尖枪的火苗。
“这、这是……” 比干的算盘掉在地上，“是、是挂件们的力、力量融合了！”
网子落下时带着股浓烈的酒香，正好将冲在最前面的截教弟子罩住。那些弟子刚想挣扎，就被网眼冒出的火苗烫得嗷嗷叫，不多时就被捆成了粽子，只露出个脑袋在外面哼哼。
“好、好小子！” 黑袍老者气得胡须发抖，青铜剑突然暴涨，剑刃上浮现出狰狞的鬼脸，“看来不让你见识见识虚空的厉害，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猛地将剑插入地面，不周山的山体突然震动起来，断裂处涌出黑色的泥浆，里面裹着无数扭曲的肢体 —— 都是被虚空侵蚀的截教弟子，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声响，像是在呼唤同伴。
“林、林默小心！” 陆压突然化作金乌，翅膀上的羽毛却黯淡了不少，“这、这些是被、被虚空同化的、的傀儡！” 他俯冲下去，金色的火焰落在泥浆里，却只烧出小小的漩涡，“不、不对劲！它们的力、力量变强了！”
林默突然感到胸口剧痛，残石像是要破体而出。他低头一看，残石表面的裂纹正与泥浆里的黑色纹路产生共鸣，发出 “嗡嗡” 的声响。
“看、看到了吧！” 黑袍老者狂笑，“你身上的残石本、本就是虚空之主的核、核心！你和、和那女娲一、一样，都、都是毁灭三界的、的刽子手！”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众人心里。小翠突然抓紧林默的衣角，小姑娘的红绳缠在他手腕上，微微颤抖：“哥、哥哥不是……”
“是不是，试过便知！” 林默突然怒吼，命运剪刀在空中划出三道弧线。第一道弧线射出捆仙绳，将小翠护在身后；第二道射出火尖枪的火苗，在身前筑起火墙；第三道则首刺黑袍老者的面门。
可就在剪刀即将刺中老者时，残石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老者的黑袍瞬间炸开，露出胸口嵌着的块黑色晶体 —— 那晶体竟与林默体内的残石产生了共鸣，发出相同频率的 “嗡嗡” 声。
“原、原来如此……” 老者突然不笑了，脸上露出解脱般的表情，“女、女娲早就和、和虚空之主合、合谋了……”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黑色晶体的光芒越来越亮，“她、她要的不是守、守护三界，是、是重塑新世界啊！”
“不好！他要自爆！” 比干扑过来想拉林默后退，却被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林默看着老者眼中疯狂的光芒，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猛地转身，用身体护住身后的小翠，命运剪刀在身前组成屏障：“王虎！带大家退后！”
“俺、俺不走！” 王虎抡起斧头，挡在林默身侧，“要、要死一起死！”
申公豹的混天绫突然缠上林默的腰，将他往后拉：“你、你傻啊！留、留得青山在、在不怕没柴烧！” 他的结巴突然好了一瞬，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俺、俺替你挡、挡住他！”
可己经晚了。黑袍老者的身体 “嘭” 地炸开，黑色晶体化作无数碎片，射向西面八方。碎片飞过的地方，空气都被腐蚀出滋滋的声响，连陆压的金乌火焰都被熄灭了数片羽毛。
林默只觉得胸口像是被重锤击中，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那些黑色碎片撞在残石上，竟化作金色的液体，在石头表面汇成串上古文字 —— 那是组坐标，指向昆仑墟最深处的禁地。
“咳、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林默在阵刺鼻的酸臭味中醒来。申公豹正蹲在他身边，用玉净瓶往他嘴里灌东西，墨绿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流进脖子里，“快、快喝！这、这是挂件们留、留下的仙酿，能、能压制残、残石的力、力量……”
林默刚想张嘴，就被那股酸臭味呛得剧烈咳嗽。他猛地推开瓶子，却发现申公豹的手腕上多了个小小的火焰印记 —— 和自己手心的一模一样。
“这、这是……” 林默指着他的手腕。
申公豹低头看了看，突然咧开嘴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是、是火尖枪留、留下的…… 它、它说怕、怕俺以后烤、烤红薯没、没火……”
这时比干走过来，手里拿着块黑色晶体的碎片：“刚才自爆的老者体内有虚空之主的本源碎片，与残石产生了共鸣。” 老谋士的眉头拧成疙瘩，“他说的话未必是假的，女娲很可能真的在计划重塑三界。”
王虎突然 “哼” 了一声，斧头在地上磕出火星：“管、管她啥计、计划！谁、谁敢伤俺们哥、哥们，俺就、就劈了谁！”
陆压的金乌形态黯淡了不少，却还是努力挺首翅膀：“就是！俺们连东皇太一都见过了，还怕个女娲不成？” 他突然凑近林默，压低声音，“不、不过俺刚才看、看到残石上的坐、坐标了…… 那地、地方邪乎得很，传、传说有进、进无出……”
林默站起身，胸口的残石己经平静下来，表面的上古坐标清晰可见。他知道，昆仑墟最深处的禁地，很可能藏着关于混沌五宝的更多秘密，也藏着女娲与虚空之主合谋的真相。
“我们走。” 林默的声音异常坚定，命运剪刀在手中泛着金光，“不管前面有什么，我们都要去看看。”
申公豹突然拦住他，混天绫在地上画出个圈：“等、等一下！” 他从怀里掏出个用混天绫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 —— 里面是块烤得焦黑的红薯，“这、这是火尖枪最、最后帮俺烤、烤的…… 带、带上它，说、说不定能、能给挂件们报、报个信……”
林默接过红薯，入手温热，像是刚出炉的一样。他突然想起火尖枪临终前点燃申公豹尾巴的调皮，想起捆仙绳最后缠成的爱心，想起玉净瓶倒出的那瓶酸臭仙酿 —— 原来它们早就知道自己要消散，却还是用最后的力气，给大家留下了这么多念想。
“好。” 林默把红薯揣进怀里，与残石贴在一起，“我们一起带着它。”
队伍重新出发时，天空飘起了金红色的碎片，像是燃烧的雪花。那些碎片落在身上带着暖暖的温度，林默知道，那是挂件们在跟他们说 “一路顺风”。
申公豹走在最后，时不时回头望向船尾。那里的船板上，还留着玉净瓶倒出的仙酿痕迹，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极了从未离开的老朋友。
“等、等找到其、其他法宝，俺、俺一定给、给你们立、立个碑……” 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混天绫突然 “啪” 地打了下他的后脑勺，像是在说 “笨蛋”。
林默回头时，正看到这一幕。他突然笑了，胸口的红薯和残石贴在一起，传来安稳的暖意。他知道，不管前方有多少阴谋诡计，不管女娲和虚空之主藏着多少秘密，他们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因为那些看似消失的伙伴，其实从未离开。他们只是换了种方式，永远活在了彼此的羁绊里。
昆仑墟的轮廓在前方越来越清晰，山脉深处隐约传来钟鸣般的声响。林默握紧命运剪刀，指尖的纹路与申公豹手腕上的火焰印记同时亮起 —— 那是属于他们的，无声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