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遇也用来炫耀

2025-08-20 3125字 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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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的酒桌:被物化的欲望与迷失的底线

2002年的夏夜,县城"老地方"饭馆的包间里,烟雾缭绕得像口烧着的锅炉。赵老西把刚拆封的"中华"烟往桌上一推,唾沫星子随着笑声溅在油乎乎的桌布上:"要说还是城里姑娘带劲,上周在舞厅认识那个,大学生,白净得像刚剥壳的鸡蛋,当晚就跟我回了宾馆..."

满桌的人哄堂大笑,有人拍着桌子喊"赵老板厉害",有人端着酒杯凑过去:"西哥,给咱说说细节呗?是不是比村里的带劲?"赵老西得意地灌了口白酒,眯着眼伸出三根手指:"这月刚换的第三个,个个水灵。要说最刺激的,还是在桑塔纳后排,那动静..."

这样的对话,在九十年代末到二十一世纪初的城乡酒桌上,几乎成了标配。当"艳遇"成了可以公开炫耀的资本,当"睡了几个"成了衡量男人"本事"的标尺,欲望的底线就在酒杯碰撞声中,一点点被碾碎。

砖窑厂的包工头王强,最擅长在酒桌上吹嘘自己的"战绩"。他手机里存着十几个女人的照片,有在舞厅认识的,有托人从外地"介绍"的,甚至还有两个是附近中学的女生。喝到兴头上,他就把手机往桌上一摔:"你们看这个,上周刚得手的,才十七,嫩得能掐出水。"

旁边有人凑过去看,啧啧称奇:"强哥牛逼,这都能搞定。"王强更得意了,夹起一块红烧肉扔进嘴里:"有钱能使鬼推磨,给她买个步步高复读机,再请她吃两顿肯德基,就乖乖跟你走了。要说还是年轻好,在玉米地里..."

话音未落,包间门被推开,王强的媳妇拎着个保温桶站在门口,脸色铁青。满桌的笑声戛然而止,王强的酒瞬间醒了一半,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咋来了?"媳妇没说话,把保温桶往桌上一墩,里面的排骨汤洒了出来,溅湿了王强的手机。她指着王强的鼻子,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树叶:"我在家给你带三个娃,伺候你瘫痪的娘,你在外头干这些龌龊事,还敢拿出来说!"

王强恼羞成怒,扬手就要打,被旁边的人拦住了。媳妇哭着跑了,满桌的人尴尬地坐着,王强却梗着脖子骂:"哭啥哭?老子挣钱养家,玩几个女人怎么了?村里哪个男人不这样?"

他说的"哪个男人不这样",并非虚言。在那个价值观剧烈碰撞的年代,不少男人把"睡过多少女人"当成"有能耐"的证明。他们在田埂上、在集市里、在澡堂子的蒸汽中,公开讨论着自己的"艳遇",细节露骨到让路过的姑娘红着脸躲开。

村里的光棍李老五,五十多岁没娶上媳妇,却总爱在村口的小卖部吹牛:"别看我没媳妇,睡过的女人比你们娶的都强。去年在县城打工,跟一个寡妇好上了,那滋味..."小卖部老板见怪不怪,一边给孩子找零钱,一边搭茬:"老五,又吹呢?人家寡妇能看上你?"李老五急了,拍着胸脯赌咒:"真的!她男人死了三年,我给她修了回屋顶,她就留我吃饭,晚上..."

旁边蹲在地上抽旱烟的老头们,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插嘴问两句。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仿佛讨论这些,就像讨论天气和收成一样平常。而那些被议论的女人,有的是寡妇,有的是离婚的,有的是在外打工的,她们成了这些男人酒桌上的谈资,被剥去了名字,只剩下模糊的"身份"和被编造的"故事"。

更让人揪心的是,这种风气渐渐侵蚀了年轻一代。刚满二十的刘小军,在镇上的汽修厂当学徒,跟着师傅们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吹嘘自己的"情史"。其实他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却编造出"在县城网吧认识个女的,聊了三天就去开房"的谎言,听得同龄的小伙子们眼睛发亮。

有次他被同村的姑娘撞见吹牛,姑娘红着脸骂他"不要脸",刘小军却梗着脖子说:"你懂啥?这叫本事。等我挣了钱,睡的女人比这多得多。"姑娘气得跑了,刘小军却在同伴的哄笑声中,觉得自己赢了。

这种把女性物化成"战利品"的炫耀,背后是扭曲的价值观。在不少男人看来,"睡过的女人多",意味着自己有钱、有魅力、有能耐,能在男人们的攀比中占得先机。他们不在乎那些女人的感受,不在乎背后是否有家庭的破碎,更不在乎这是否违背道德——只要能在酒桌上赢得几句"牛逼",一切都值得。

镇上中学的王老师,曾在家长会上痛心疾首地说:"你们整天在孩子面前说这些龌龊事,孩子能学好吗?男孩觉得睡女人是本事,女孩觉得自己就是被玩的,这社会还能好吗?"可台下的家长们,有的低头抽烟,有的小声说笑,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有个家长甚至在会后拦住他:"王老师,你没结婚不懂,男人嘛,都这样。"

王老师没结婚,是因为他的未婚妻,当年就是被这种"炫耀"逼走的。姑娘家是邻村的,长得漂亮,被镇上的一个老板看上,老板在酒桌上放话"不出三个月,肯定拿下",结果到处散播谣言,说姑娘"早就跟他睡了"。姑娘受不了村里的指指点点,跟人去了南方,再也没回来。王老师至今记得,姑娘走的那天,给他留了张纸条:"这里的空气太脏了,我想找个能喘气的地方。"

空气里的"脏",不仅来自男人们的炫耀,也来自旁观者的麻木。村里的女人们,起初还会骂几句"不要脸",后来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她们在灶台边、在洗衣盆旁,议论着谁家男人又"换了相好的",语气里有鄙夷,却更多的是无奈——自己的男人在外头鬼混,她们能怎么办?离婚?娘家不会要,孩子没人管,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有少数女人,选择了反抗。李家庄的张桂英,发现丈夫在县城养了个女人,还到处炫耀"睡了个大学生",她没哭没闹,悄悄收集了丈夫出轨的证据,然后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她跟娘家人说:"我宁可累死,也不能让孩子跟着这样的爹学坏。"她在镇上开了个裁缝铺,凭着好手艺,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有人劝她"男人嘛,玩够了就回来了",张桂英冷笑:"我不稀罕,我自己能活。"

2005年,赵老西因为喝酒过量,中风瘫在了床上。当年围着他酒桌转的那些人,渐渐不见了踪影。他的几个"相好的",别说来看他,连电话都不接。只有他那个被他嫌弃"没文化、黄脸婆"的媳妇,守在床边给他擦身、喂饭。有次赵老西清醒了点,流着泪说:"我对不起你。"媳妇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把他的头往枕头上挪了挪。

王强的砖窑厂因为安全事故被查封,他欠了一屁股债,媳妇带着孩子跟他离了婚。他成了村里的笑柄,再也没人听他吹嘘"艳遇",倒是常有人看见他在村口的小卖部,孤零零地喝着劣质白酒,眼神浑浊。

刘小军后来去了南方打工,在电子厂认识了个姑娘,两人处了对象。姑娘知道他以前吹牛的事,跟他说:"以前不懂事没关系,以后要好好做人。"刘小军红着脸点头,把手机里存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照片全删了。他开始踏踏实实地干活,攒钱想给姑娘一个家。

酒桌上的喧嚣,渐渐平息了。随着外出打工的人越来越多,随着网络的普及,人们见过了更大的世界,也开始明白,真正的"本事",不是睡过多少女人,而是能担起多少责任;真正的尊严,不是在酒桌上赢得多少喝彩,而是能在夜深人静时,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村口的小卖部里,老头们还是会凑在一起聊天,只是话题换成了"谁家孩子在城里买了房"、"谁家闺女考上了大学"。偶尔有人提起赵老西、王强,也只是摇摇头说:"作孽啊。"

夕阳下,张桂英的裁缝铺还开着,她的女儿在旁边写作业,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母女俩身上,安静又温暖。张桂英一边踩着缝纫机,一边哼着歌,歌声里没有怨恨,只有对生活的热爱。

那些曾经在茶余饭后被公开炫耀的艳遇,那些被物化的欲望和扭曲的价值观,终究像烟一样散了。只留下一些模糊的印记,提醒着后来者:欲望可以有,但不能没有底线;人可以追求快乐,但不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真正能经得起岁月考验的,从来不是酒桌上的吹嘘,而是心里的那份踏实与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