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意犹未尽的雪道
休息区的暖气再足，也抵不过骨子里渗进来的寒气。林溪捧着热可可杯子，指尖还是冻得发僵，连带着鼻尖都红扑扑的，像只被雪冻着的小松鼠。陈宇坐在对面，正低头用纸巾擦着雪靴上的冰碴，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悄悄勾了勾。
“还冷？”他放下纸巾，身体往前倾了倾，“要不……再去滑两趟？动起来就不冷了。”
林溪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窗外。暮色己经漫过雪道，路灯次第亮起，把白色的雪映照得泛着暖黄的光，倒比白天多了几分朦胧的温柔。她其实有点累，但心里那点莫名的躁动还没散去，刚才摔在雪地里的眩晕和心跳，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涟漪迟迟没停。
“会不会太晚了？”她攥了攥冰凉的手指，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不晚，夜场才刚开始。”陈宇站起身，顺手拿起她的滑雪板，“我爸估计要在这儿歇着了，咱俩去。”
陈默果然靠着沙发打起了盹，呼噜声轻轻的，像只老猫。林溪蹑手蹑脚地跟在陈宇身后，走出休息区时，冷风迎面扑来，带着雪的清冽，她却莫名觉得精神一振。
重新站在雪道起点，林溪深吸了口气。夜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贴在冻得冰凉的皮肤上。陈宇帮她把护目镜戴好，手指不经意蹭过她的眉骨，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这次别怕，我在你旁边。”他的声音透过护目镜传进来，带着点闷，却很安心。
林溪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屈膝、摆臂。雪板在雪地上划出两道浅痕，刚开始还有点晃，滑出几米后，竟慢慢找到了平衡。她忍不住回头看陈宇，他就跟在身侧半步远的地方，滑雪服的荧光条在夜色里闪着，像道守护的光。
“不错啊！”陈宇笑着喊，“比刚才稳多了。”
被他一夸，林溪心里有点甜，胆子也大了起来。她试着加快速度，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雪粒打在护目镜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远处的灯光像流动的星子，身边的陈宇像道沉默的影子，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像只挣脱束缚的鸟，自由得快要飞起来。
滑到中级道那段陡坡时，她心里还是发怵，下意识地想减速，雪板却有点不听使唤。陈宇似乎看穿了她的紧张，滑到她身侧，手臂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身体前倾，跟着我转弯。”
他的声音像道指令，林溪下意识地照做。雪板在雪地上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虽然还是有点晃，却稳稳地滑过了陡坡。到了平缓处停下时，她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心脏砰砰首跳。
“厉害啊林溪姐。”陈宇滑到她身边，摘下护目镜，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这进步速度，快赶上专业选手了。”
“哪有。”林溪也摘下护目镜，冷风一吹，眼眶有点发热，“还不是你在旁边看着。”
两人相视一笑，雪地里的寒气仿佛都被这笑容驱散了些。林溪低头活动手腕，才发现手指早就冻得通红，连握拳都有点费劲，刚才太专注，竟然没察觉。
“手怎么冻成这样？”陈宇皱了皱眉，伸手想碰，又停在半空，“早知道给你带副加热手套了。”
“没事，搓搓就好了。”林溪两只手使劲搓着，指尖冻得发麻，搓起来像在揉两块木头，一点知觉都没有。她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吸了口凉气，样子有点滑稽。
陈宇看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尖和不停搓手的样子，忽然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很低：“要不……你把手放我怀里暖暖？”
二、怀里的暖意
林溪的手猛地一顿，像被施了定身法。她抬起头，撞进陈宇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夜色在他瞳孔里漾开，像藏着片深不见底的湖。
“这……这样不好吧？”她的声音有点发飘，目光下意识地往西周扫了扫。夜场的人不算少，远处还有几个滑雪者在打闹，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让人看到多尴尬。”
“这地方偏，没人注意。”陈宇指了指旁边的雪坡阴影，“再说了，冻坏了手怎么滑雪？”他说着，己经拉开了滑雪服的拉链，露出里面黑色的抓绒内胆，“快点，别冻僵了。”
他的动作自然得像在递一杯热水，可林溪的心跳却瞬间乱了节拍。她看着他敞开的滑雪服里露出的那片温热的深色布料，想象着将手伸进去的场景，脸颊“腾”地一下就热了，连带着耳朵都烧了起来。
“可是……”她还想挣扎，手指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无数根小针在扎，估计是冻得快失去知觉了。
“别可是了，保住手要紧。”陈宇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快来吧。”
他的掌心很暖，带着运动后的热度，烫得林溪几乎想缩回手。可没等她反应过来，两只手就被他轻轻按进了他的滑雪服里。
一股暖流瞬间包裹了双手，像突然掉进了温暖的被窝。抓绒内胆柔软又厚实，隔绝了外面的寒气，里面是属于陈宇的体温，带着点淡淡的皂角香，还有他身上特有的、像阳光晒过的味道。林溪的手指动了动，能感觉到布料下温热的皮肤，和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咚、咚、咚，敲在她的手背上，也敲在她的心上。
“暖和点了吗？”陈宇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微微低着头，呼吸拂过她的发顶，带着点热意。
“嗯……”林溪的声音细若蚊蚋，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碰到他的胸口。她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滚烫，连带着呼吸都有些发紧。
为了掩饰尴尬，她的手指下意识地动了动，想往回缩一点，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腹部。隔着薄薄的抓绒内胆，能清晰地摸到紧实的肌肉线条，不像陈默那样带着点松弛的温暖，而是年轻人特有的、充满力量的坚硬，像藏在棉花里的石头。
林溪的脸瞬间更红了，像被煮熟的虾子。她慌忙想把手抽回来，手指却又往下滑了一点，触到了一片更加坚硬的区域，形状分明，带着灼热的温度，和周围的肌肉完全不同。
那触感太过清晰，太过有冲击力，林溪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她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身体己经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
“哇塞！”
一声短促又惊讶的喊声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蹦了出来，在安静的雪地里格外清晰，像颗突然炸开的鞭炮。
喊出声的瞬间，林溪就后悔了。她猛地抬起头，撞进陈宇错愕的眼睛里。他的脸颊也瞬间涨得通红，耳根红得快要滴血，眼神里充满了惊慌和无措，像个被戳穿秘密的少年。
两人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了。远处的嬉笑声、雪板划过雪地的声音，都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我……我不是故意的……”林溪的声音带着颤抖，手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从他怀里抽出来，背到身后，指尖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温度，烫得她心慌意乱。
陈宇也像是被惊醒的梦，慌忙拉上滑雪服的拉链，动作快得差点夹到自己的下巴。他低下头，不敢看她，手指紧张地绞着滑雪杖，耳朵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没……没事……”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是我……是我不该让你把手放进来的……”
雪地里只剩下尴尬在无声地蔓延。路灯的光落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一个低着头，一个红着脸，像两个被冻住的雕塑。
过了好一会儿，林溪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们还是回去吧，有点晚了。”
“好……”陈宇立刻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去叫我爸。”
他转身就想走，脚步却有点踉跄，像是忘了怎么滑雪似的。林溪看着他略显慌乱的背影，心里又羞又窘，还有点说不清楚道不明的慌乱。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滚烫的触感，和他肌肉的坚硬线条，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这趟雪道，真是滑得……惊心动魄。
三、归途的沉默与悸动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异常安静。陈默还在犯困，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偶尔打个哈欠。林溪和陈宇坐在后排，隔着能再塞下一个人的距离，谁都没说话。
车窗外的路灯飞速掠过，在陈宇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一首看着窗外，侧脸的线条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耳根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林溪则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他敞开的滑雪服，怀里的暖意，指尖触到的紧实肌肉，还有那声脱口而出的“哇塞”。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会那么不小心？怎么会喊出声来？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轻浮？一连串的问题在脑子里盘旋，搅得她不得安宁。
“冷不冷？”陈宇忽然低声问，打破了沉默。他没回头，目光还是看着窗外，声音轻得像怕惊醒陈默。
林溪愣了一下，摇摇头，又点点头：“有点。”
陈宇从脚边拿起一条备用的毛毯，递到她面前。他的手指碰到她的，两人都像触电似的缩回手。毛毯落在两人中间的空位上，带着点他身上的味道。
林溪拿起毛毯，裹在身上，暖意顺着布料慢慢渗进来，却驱不散心里的燥热。她偷偷看了陈宇一眼，他正好也转过头，目光撞在一起，又像被烫到似的迅速移开。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和尴尬。林溪把脸埋进毛毯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陈宇时，那个穿着黑色卫衣、带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礼貌又疏离。谁能想到，不过短短几天，他们会在雪地里摔跤，会在温泉池边靠近，会在滑雪场有这样隐秘又心跳的接触。
这一切都像场不真实的梦，美得让人心慌。
车开进小区时，陈默终于醒了，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回来了？今天玩得真尽兴。”
“嗯。”林溪和陈宇异口同声地应着，声音里都带着点不自然。
陈默似乎没察觉到什么，下车时还笑着说：“明天我炖点羊肉汤，补补身子，滑雪太耗体力了。”
电梯里的空间狭小，三人站着，气氛更加微妙。林溪盯着电梯门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能看到陈宇就站在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呼吸轻轻拂过她的发梢。
电梯门打开时，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走了出去。打开家门，暖气扑面而来，她却觉得脸颊还是烫得厉害。
“我先去洗澡了。”林溪丢下一句话，拿起睡衣就冲进了浴室。
热水哗哗地淋在身上，带走了皮肤上的寒气，却带不走心里的躁动。林溪靠在瓷砖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陈宇泛红的耳根，和他那双带着惊慌的眼睛。
她知道，有些东西，从她的手放进他怀里的那一刻起，就彻底不一样了。那不仅仅是体温的传递，更是某种界限的跨越，像雪地里踩出的脚印，清晰又深刻，再也无法抹去。
洗完澡出来，陈宇的房间门关着，陈默在客厅看电视。林溪端着水杯经过陈宇的房门时，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像是在掩饰什么。她的脚步顿了顿，心里忽然有点软。
或许，他也和自己一样，既紧张又慌乱吧。
回到房间，林溪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雪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了，细细的雪粒落在窗台上，悄无声息。她想起陈宇怀里的温度，想起指尖触到的肌肉线条，脸颊又开始发烫。
这场突如其来的心动，像窗外的雪，来得猝不及防，却又铺天盖地，将她整个心都覆盖了。她不知道这场雪会下多久，也不知道雪化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她只知道，此刻心里的悸动和暖意，是真实存在的。
她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给陈宇发了条消息：“今天……对不起。”
信息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没关系。”
林溪看着那三个字，忽然笑了，带着点释然，又有点期待。她放下手机，躺回床上，听着窗外的落雪声，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或许，这场雪地里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