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下的涟漪

2025-08-20 4844字 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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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酝酿的见面

北方的初冬来得猝不及防,一场薄雪过后,窗外的梧桐树落尽了叶子,枝桠在蓝天下勾勒出疏朗的线条。陈默站在厨房煎牛排,黄油在平底锅里滋滋作响,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林溪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系着灰色围裙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耳边的碎发。

“下周末小宇就回来了。”陈默翻动着牛排,声音透过油烟传过来,“我想……让他来家里吃顿饭。”

林溪的指尖顿了顿,喉咙有点发紧:“会不会太急了?”

“早晚要见的。”陈默关了火,转过身看着她,眼底带着安抚的笑意,“他不是那种古板的孩子,就是……你们年龄太近,可能会有点尴尬。”

“何止是近。”林溪扯了扯嘴角,“他比我还大两岁呢。”

她第一次在陈默手机里看到陈宇的照片时,差点以为是哪个明星——白衬衫配牛仔裤,眉眼像年轻时候的陈默,却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桀骜,站在伦敦眼下面比着耶,阳光在他发梢跳跃。那时她就隐隐觉得,这场见面会像踩在薄冰上,既期待又忐忑。

“别担心。”陈默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有我在呢。”

周末很快就到了。陈宇的航班是下午三点落地,陈默去机场接人,林溪留在家里准备晚餐。她换上了新买的米白色毛衣,配着浅咖色半身裙,对着镜子反复整理衣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厨房的砂锅炖着排骨藕汤,咕嘟咕嘟的声响里,她的心跳也跟着失了节奏。

下午西点半,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林溪攥着围裙的边角转过身,就看见陈默拎着行李箱走进来,身后跟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正是照片里的陈宇,只是比照片上更挺拔些,黑色羽绒服敞着怀,露出里面的黑色卫衣,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眼神扫过来时,带着点礼貌的疏离。

“小宇,这是林溪。”陈默侧身介绍,“林溪,这是我儿子陈宇。”

西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住了。林溪感觉脸颊在发烫,下意识地往陈默身后退了半步,指尖掐着掌心才挤出一句:“你好,陈宇。”

陈宇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快得像错觉,随即扬起嘴角,露出和陈默如出一辙的梨涡:“林溪姐好,常听我爸提起你。”

“姐”这个称呼让林溪松了口气,却又莫名觉得更尴尬了。她慌乱地转身往厨房走:“汤快好了,我去看看。”

陈默看着她泛红的耳根,无奈地笑了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一路累了吧?先去房间放行李。”

陈宇“嗯”了一声,目光却越过父亲的肩膀,望向厨房门口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米白色毛衣裹着纤细的腰肢,乌黑的长发垂在背后,像一挂流淌的墨,刚才转身时带起的风里,似乎还飘着淡淡的栀子花香。他推了推眼镜,喉结轻轻动了动,跟着父亲往客房走。

二、微妙的升温

晚餐的气氛比预想中融洽。陈宇话不多,但总能在恰当的时候接话,说起在伦敦留学的趣事时,眼睛亮得像有星星。林溪渐渐放松下来,听他讲学校附近的中餐馆,讲周末去看的英超比赛,偶尔插一两句关于南方天气的话题,倒也不显得突兀。

“林溪姐是南方人?”陈宇给她夹了块排骨,骨碟里的酱汁溅出一点,他连忙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听口音有点像。”

“嗯,浙江的。”林溪接过纸巾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你们这儿冬天好冷。”

“习惯就好了。”陈宇的声音低了些,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指尖上,“我爸总说南方人扛不住北方的干冷,看来是真的。”

陈默看着两人一来一往,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落了地,端起酒杯喝了口酒:“下周带你去泡温泉,让你林溪姐也一起去,暖和暖和。”

“好啊。”陈宇笑着应道,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林溪的脸。她正低头喝汤,睫毛在灯光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鼻尖因为热汤的蒸汽泛着粉,像个偷喝了米酒的小姑娘。他忽然觉得,父亲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似乎也不错。

饭后林溪收拾碗筷,陈宇抢着要帮忙,被陈默按住:“让你林溪姐来,你跟我下盘棋。”

厨房的水龙头哗哗流着水,林溪看着泡沫里的盘子,耳边传来客厅里父子俩的说话声。陈宇的声音比陈默清亮些,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偶尔笑起来时,会让她想起大学时的学长。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暗骂自己胡思乱想。

洗完碗出来,陈宇正站在阳台打电话,背影对着客厅。手机贴在耳边,侧脸的线条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栏杆。林溪端着水果盘经过时,听见他说“……没什么,就是我爸认识的一个姐姐,人挺好的……”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脚步顿了顿,陈宇恰好挂了电话转过身,目光撞在一起。他的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闪,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

“水果。”林溪把果盘往他面前推了推,声音有点发飘,“刚切的草莓。”

“谢谢林溪姐。”陈宇拿起一颗草莓,指尖捏着果蒂,却没往嘴里送,“我爸说你会弹吉他?”

“嗯,以前在酒吧驻唱。”林溪坐在沙发上,离他隔着一个空位,“瞎弹的。”

“改天能听听吗?”他的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我挺喜欢民谣的。”

“可以啊。”林溪笑了笑,心里的尴尬渐渐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取代。

接下来的几天,三人相处得越来越自然。陈宇会主动帮林溪提重物,林溪会在陈宇熬夜赶论文时端去热牛奶,陈默看在眼里,有时会笑着说“你们俩倒像亲姐弟”,林溪和陈宇对视一眼,都会默契地低下头笑。

周三下午,陈默临时被公司叫去加班,家里只剩下林溪和陈宇。林溪在书房帮陈默整理旧照片,陈宇坐在客厅打游戏,键盘敲击声和游戏音效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渴了吗?”林溪抱着相册出来,看见他盯着屏幕皱眉的样子,忍不住问。

“有点。”陈宇头也没抬,操作着鼠标杀了个“敌人”,“有冰可乐吗?”

“冬天喝冰的不好。”林溪走进厨房,给他倒了杯温水,“喝这个。”

陈宇接过水杯时,游戏正好结束,他看着屏幕上的“胜利”字样,忽然笑了:“林溪姐,你比我妈还唠叨。”

“哪有。”林溪被他逗笑了,坐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翻看着手里的相册,“你看你小时候,胖得跟个球似的。”

相册里有张陈宇五岁时的照片,穿着红色的肚兜,坐在陈默肩膀上,流着口水抓鸽子,陈默笑得一脸无奈。陈宇凑过来看,肩膀不小心碰到林溪的胳膊,两人都顿了顿,却没人挪开。

“这是在公园拍的。”陈宇的声音低了些,气息拂过林溪的耳畔,带着淡淡的薄荷味,“那只鸽子把我手啄破了,我哭了一下午。”

“看不出来你这么胆小。”林溪侧过头,鼻尖差点碰到他的眼镜,两人的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睫毛上的灰尘。她的脸颊忽然发烫,像被夕阳晒过的玻璃窗。

“现在不怕了。”陈宇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喉结动了动,“林溪姐,你笑起来……很好看。”

林溪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慌乱地移开目光:“你……你也挺帅的,比照片上帅。”

这句话说完,空气仿佛凝固了。客厅的挂钟滴答作响,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擦过玻璃,发出沙沙的声响。陈宇看着她低垂的眼睫,看着她捏着相册边角泛白的指尖,忽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皮肤很软,像上好的丝绸,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林溪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带着惊慌和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陈宇的目光像深潭,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有犹豫,有渴望,还有一丝少年人的冲动。

“林溪姐……”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

还没等他说完,林溪忽然凑上前,吻住了他的嘴唇。

那是个很轻的吻,像羽毛落在水面,带着她唇上草莓味的唇膏。陈宇愣住了,随即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他的吻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热烈,像夏日的骤雨,迅猛而滚烫,将她所有的犹豫和慌乱都冲刷得一干二净。

林溪闭上眼,任由他搂着自己的腰,任由他的手穿过自己的长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能感觉到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和陈默沉稳的节奏不同,这跳动里带着蓬勃的生命力,像春日破土的新芽,让她莫名地悸动。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林溪的嘴唇被吻得通红,额发贴在汗湿的皮肤上,不敢看他的眼睛。陈宇的眼镜歪在鼻梁上,呼吸粗重,手还放在她的腰上,指尖微微发颤。

“我……”林溪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

“别说。”陈宇按住她的肩膀,目光里带着恳求,“让我想想。”

客厅里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挂钟的滴答声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敲在心上,震得人发慌。林溪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忽然觉得,这场原本以为只是尴尬的见面,早己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预设的轨道。

三、无声的涟漪

傍晚陈默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林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眼神却有些发飘;陈宇坐在书桌前看书,背影挺得笔首,耳朵却红得厉害。

“怎么了这是?”陈默换着鞋,笑着问,“家里进小偷了?”

“没有。”林溪先开了口,声音有点不自然,“下午看了部恐怖片,有点怕。”

“是吗?”陈默挑眉,看向儿子,“小宇也怕?”

陈宇从书里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爸,我都多大了。”

晚餐时,陈默察觉到气氛不对。林溪总是避开陈宇的目光,夹菜时手都有点抖;陈宇则话更少了,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偶尔抬头看林溪,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

“下周温泉还去吗?”陈默故意打破沉默。

“去啊。”林溪立刻接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还没泡过北方的温泉呢。”

“我都行。”陈宇放下筷子,“听你们的。”

饭后林溪借口头疼,早早回了客房。她靠在门后,听着客厅里父子俩的说话声,心里乱得像团麻。那个吻像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迟迟不散。她知道这是错的,是荒唐的,可闭上眼,全是陈宇带着薄荷味的呼吸,是他发烫的指尖,是他眼镜片后那双灼热的眼睛。

客房的门被轻轻敲响时,她吓了一跳。

“林溪姐,”陈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很低很轻,“我能进去吗?”

林溪犹豫了几秒,还是打开了门。陈宇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杯热牛奶,月光在他身后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我爸让我给你送来的。”他把牛奶递给她,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头疼好点了吗?”

“好多了。”林溪接过牛奶,指尖碰到他的,像触电似的缩了回来。

两人站在门口,谁都没说话。走廊的灯光昏黄,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个解不开的结。

“下午的事……”陈宇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懊恼,“对不起,林溪姐,我……”

“别说了。”林溪打断他,眼眶有点发热,“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宇的眼神暗了暗,像被风吹灭的烛火:“可是我……”

“陈宇。”林溪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是陈默的儿子,我是……我是他的朋友。我们不能这样。”

“朋友?”陈宇笑了笑,带着点自嘲,“只是朋友吗?”

他的目光太亮,太灼热,让林溪有些招架不住。她转过身,背对着他:“你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陈宇站在原地,看着她瘦削的背影,看着她攥着牛奶杯泛白的指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两个世界。林溪靠在门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温热的牛奶杯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带。林溪拿起牛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暖不了冰凉的心。她知道,从那个失控的吻开始,有些东西己经彻底改变了。这场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见面,早己在暖阳下漾起了无法平息的涟漪,而她和陈宇,还有陈默,都被卷进了这涟漪的中心,前路茫茫,不知该往何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