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突如其来的电话
深秋的北方己经有了凉意，陈默裹紧外套走进写字楼，玻璃门上倒映出他呵出的白气。刚打开电脑，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林溪”两个字让他心头一跳——这个时间，她本该在南方的酒吧后台化妆准备演出。
“喂？”他按下接听键，指尖有点发颤。
“陈默！”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喘，像是刚跑过步，背景里有地铁进站的呼啸声，“你猜我在哪？”
“酒吧？不对……”陈默听着那熟悉的报站声，忽然反应过来，“你在火车站？”
“答对啦！”林溪的笑声混着铁轨的摩擦音传来，“我买了明天晚上到你那儿的火车票，大概凌晨三点到，惊不惊喜？”
陈默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办公室里的同事都看了过来。他捂着嘴走到窗边，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你……你怎么突然来了？不提前说一声？”
“想给你个惊喜嘛。”她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狡黠，“上次你去看我，这次换我来啦。再说……我有点想你了，想看看你生活的城市，想尝尝你说的涮羊肉。”
最后那句话像温水漫过心尖，陈默看着楼下灰蒙蒙的天空，突然觉得这深秋的早晨也没那么冷了。他想起三个月前在南方的最后一个晚上，她送他去火车站，站台上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红着眼圈说“下次见”，当时他以为“下次”要等很久。
“傻瓜，怎么不多穿点？”他听见她在电话里打了个喷嚏，“北方冷，比你们那儿低十几度呢。”
“我带了厚外套！”她像是在翻背包，“你别担心，对了，明天晚上你不用来接我，那么晚了……”
“不行，必须接。”陈默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出站口等着，我一定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她吸鼻子的声音：“嗯，那……我在出站口等你。”
挂了电话，陈默盯着电脑屏幕，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点开和林溪的聊天记录，翻到三个月前她发的海边日出照片，手指在屏幕上轻轻。这三个月里，他们每天视频通话，他看着她在酒吧唱完歌抱着吉他跟他说话，她听着他抱怨加班时敲击键盘的声音，距离像根细细的线，一头系着北方的写字楼，一头拴着南方的酒吧，看似遥远，却总在深夜被思念拉得紧紧的。
他点开购票软件，确认了那趟从南方开来的列车确实会在明天凌晨三点零七分到站。又打开外卖软件，给她点了份热奶茶——虽然知道她现在收不到，但好像这样做，就能离她近一点。
二、出站口的灯火
第二天晚上十一点，陈默提前请假回了家。他把房间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换了干净的床单被罩，在床头柜上放了盏暖黄色的小灯。衣柜里挂着他给林溪准备的厚围巾，是上周逛街时看到的，米白色的，上面有毛茸茸的流苏，他觉得很配她的长发。
凌晨两点，他裹着羽绒服出门。深秋的北方凌晨格外冷，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路灯的光晕在地上铺开。他开着车，暖气开得很足，车载音响里放着林溪翻唱的《安和桥》，她的声音很干净，带着点南方姑娘特有的软糯，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火车站的停车场己经没什么车了，陈默把车停在离出站口最近的位置，坐在车里看着时钟一分一秒地跳。两点五十分，他下车往出站口走，冷风灌进领口，他紧了紧围巾，心里却像揣着团火。
出站口的玻璃门里亮着白晃晃的灯，几个接站的人裹着大衣缩在角落。陈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站定，眼睛死死盯着自动门。三点零五分，广播里响起列车到站的通知，他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自动门“唰”地打开，第一批乘客拖着行李箱走出来，大多是一脸疲惫的样子。陈默踮着脚往里看，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手心都攥出了汗。
“陈默！”
熟悉的声音穿过人群传来，他猛地转头，看见林溪背着一个大大的帆布包，手里还拎着个行李箱，正踮着脚朝他挥手。她穿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帽子拉得高高的，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像藏在雪地里的星星。
陈默几乎是跑着冲过去的，在她面前站定，才发现自己喘得厉害。他想抱抱她，又觉得在公共场合太唐突，手伸到一半停在半空。
“你怎么穿这么少？”林溪先开了口，摘下手套，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冻红了都。”
她的手很暖，带着点护手霜的香味。陈默顺势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套戴回去：“我不冷，你冷不冷？快把帽子戴好。”
“不冷，看到你就暖和了。”她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走吧，我快累死了，坐了十几个小时火车。”
陈默接过她的行李箱，发现比想象中沉：“装了什么？这么重。”
“给你带的特产呀，鱼干、虾酱，还有我妈做的肉脯。”她跟在他身边，脚步轻快，“对了，我还带了把小吉他，想弹给你听。”
走到车边，陈默打开后备箱放行李，林溪绕到副驾驶座，刚拉开车门就打了个哆嗦：“哇，你们这儿真的好冷，比我想象中冷多了。”
“暖气开着呢，快进来。”陈默坐进驾驶座，把暖气调大，“饿不饿？我带了吃的。”
他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桶，里面是他晚上煮的海鲜粥——知道她爱吃海鲜，特意跑了趟超市买的虾和瑶柱。林溪打开保温桶，热气腾腾的香味冒出来，她舀了一勺尝了尝，眼睛亮了：“跟我家那边的味道好像！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猜的。”陈默看着她小口喝粥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先垫垫肚子，等天亮了带你去吃涮羊肉。”
“好呀。”她抬起头，嘴角沾了点粥，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陈默忍不住伸手，用指腹轻轻擦掉，她的脸颊瞬间红了，低下头继续喝粥，耳朵尖却红得厉害。
车开出停车场，街道上依然空荡荡的。林溪摇下车窗，看着外面的夜景：“你们这儿的晚上好安静啊，我们那儿凌晨还有很多人呢。”
“北方人睡得早。”陈默握着方向盘，“明天带你去逛早市，有卖糖画的，还有豆腐脑，是咸的，你肯定没吃过。”
“好啊好啊。”她眼睛亮晶晶的，“我还想去你公司附近看看，你说过楼下有棵特别大的梧桐树。”
“都带你去。”
车里的暖气很足，林溪的头发散在肩上，被风吹得有点乱。陈默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这一千多公里的距离，都在她说出“我想你了”的那一刻，变得不值一提。
三、灯下的倾诉
回到家时己经快西点了。陈默把林溪的行李搬进客房，给她找了双毛茸茸的拖鞋：“你先洗漱一下，累了吧？赶紧休息。”
“你呢？”林溪站在客厅中央，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她在视频里看过无数次的房间。墙上挂着她画的那只卡通猫咪，书架上摆着她推荐的诗集，连茶几上的杯子都是情侣款——是她上次买了寄过来的。
“我在客厅坐会儿，你睡吧。”陈默想帮她把行李箱打开，却被她拉住了手。
“别在客厅了，”她低着头，声音很小，“客房的被子好像有点薄，我……我有点怕冷。”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点了点头：“那……你睡我房间吧，我睡客房。”
“不用。”林溪抬起头，眼睛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亮，“你的床大，我们……可以一起睡，就像朋友那样。”
空气仿佛凝固了。陈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点了点头，声音有点沙哑：“好。”
林溪去洗漱的时候，陈默把自己的枕头往旁边挪了挪，又在床中间放了个抱枕当“分界线”。他看着那个抱枕，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忍不住笑了出来。
林溪穿着他的宽大T恤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带着沐浴露的清香。T恤长到她的膝盖，露出纤细的小腿，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你的衣服。”她走到床边，看着那个抱枕，忍不住笑了，“还分界限啊？”
陈默的脸有点红，把抱枕拿开：“不用了。”
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天花板上的小夜灯发出柔和的光，能看到彼此模糊的轮廓。谁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陈默，”林溪先开了口，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其实……我这次来，是辞了酒吧的工作。”
陈默猛地转过头，借着小夜灯的光看着她：“为什么？你不是说很喜欢那里吗？”
“是喜欢，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叹了口气，“每天唱歌给陌生人听，回到家还是一个人，特别是……跟你视频完之后，就更觉得孤单了。”
她的声音有点发颤：“我想离你近一点，哪怕只是在同一个城市，不用每天对着屏幕说晚安，我也觉得踏实。”
陈默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软。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那你想好了吗？在这里找工作可能不容易。”
“想好了。”她反手握紧他的手，“我投了几家琴行的简历，他们说可以去面试。就算找不到合适的，我也可以先找个兼职，慢慢找。”
“傻丫头。”陈默坐起来，把她揽进怀里，“不用那么辛苦，我养你啊。”
林溪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眼泪忽然掉了下来：“我才不要你养，我要跟你一起努力。”
“好，一起努力。”陈默轻轻拍着她的背，闻着她头发上的清香，“以后你不用一个人去爬山，不用一个人看海，我都陪着你。”
“嗯。”她在他怀里点了点头，“那……你会嫌我烦吗？我有时候很黏人的。”
“不会，求之不得。”陈默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其实……我早就想让你来了，只是怕你觉得唐突，怕你不习惯北方的生活。”
“怎么会不习惯？”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有你的地方，我就觉得习惯。”
他们聊了很久，从南方的潮湿聊到北方的干燥，从她新投的简历聊到他公司的新项目。林溪说她第一次坐这么久的火车，靠窗的位置能看到月亮跟着火车跑，像小时候追着她的小狗；陈默说他上周去早市，看到有卖糖葫芦的，想起她上次说想吃，就买了一串，结果放坏了也没机会给她。
“下次我们一起去买。”林溪笑着说，“还要去看你说的那棵梧桐树，你说秋天的时候，叶子黄得像金子。”
“现在去正好，叶子刚黄。”陈默看着她的眼睛，“明天就带你去。”
聊着聊着，林溪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呼吸也变得均匀。陈默低头看，她己经睡着了，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他轻轻抚平她的眉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睡吧，我在呢。”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北方的深秋很冷，但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却充满了跨越山海的暖意。陈默看着怀里熟睡的女孩，忽然觉得，所谓的幸福，不过就是这样——有人跨越千里来赴你一面之约，有人愿意陪你在平凡的日子里，把每一天都过成诗。
他轻轻关掉小夜灯，抱着她闭上眼睛。阳光越来越亮，照在被子上，暖洋洋的，像他们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