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九号公馆。
昔日静谧的庄园,此刻正以一种井然有序的方式焕发着生机。燕京最顶尖的建筑设计团队和施工方己经入驻,庞大的主楼内外搭起了脚手架,但工地上听不到嘈杂的喧嚣,只有器械运转的低沉轰鸣和人们低声交流的指令。
主楼大厅里,一张巨大的设计图铺在临时搭建的工程桌上。
“不行不行!这药房的设计绝对不行!”秦老吹胡子瞪眼,指着图纸上一个标为“中央药房”的区域,对着面前一位戴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首席设计师唾沫横飞,“你们这叫什么设计?恒温恒湿?全电脑控制?狗屁!药材是有灵性的!你把它们关在铁皮柜子里,跟坐牢有什么区别?药性都给关没了!”
设计师扶了扶眼镜,耐着性子解释:“秦老先生,这是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药材存储方案,能最大限度保证药材的活性成分不流失……”
“我不管什么先进不先进!药柜,必须用百年以上的阴沉木或者金丝楠木!得接地气!你看这面墙,必须打通,引光进来,纳天地之阳气!还有这通风口,位置不对,犯了‘穿堂煞’,会把药气都吹跑的!”秦老越说越激动,抓起笔就要在价值百万的设计图上涂改。
设计师的脸都绿了,冷汗涔涔地看着旁边气定神闲的苏辰,眼神里满是求助。
苏辰端着一杯清茶,仿佛没看到这边的闹剧。他身边,林婉儿正拿着一个小本子,认真地记录着苏辰偶尔提出的几点修改意见。林文涛大病初愈后,得知苏辰要建立医馆,二话不说就让女儿过来帮忙,言下之意,是让她拜师学艺,将整个林家都押在了苏辰身上。
“苏神医,您看这……”设计师实在扛不住了,只能硬着头皮向正主求救。
苏辰放下茶杯,走过来瞥了一眼图纸,然后拍了拍秦老的肩膀:“秦老,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他转向设计师,语气平淡:“药房的设计,就按秦老说的改。材料、采光、通风,全部按他的要求办。钱不是问题,工期可以延长。”
“啊?”设计师愣住了。他本以为苏辰会支持科学,没想到首接就站到了“玄学”那边。
秦老则顿时眉开眼笑,得意地挺了挺胸膛,冲着设计师哼了一声,那神情仿佛在说:小子,听到了没?这叫底蕴!
苏-辰之所以同意,并非迷信风水,而是他知道,某些古老的讲究,看似玄奥,实则蕴含着朴素的自然科学道理。好的木材确实能调节湿度,特定的通风和采光也能抑制霉菌滋生,保持药材的“气”,本质上就是保持其最佳状态。秦老的经验,正好弥补了现代设计的某些盲区。
“是,是!我马上让团队重新出图!”设计师不敢再有异议,连忙点头哈腰地退下了。
解决了内部矛盾,秦老心情大好,凑到苏辰身边,压低了声音:“小子,我跟你说,你这济世堂的动静太大了。这几天,燕京城里都传遍了,说有个神秘神医,得了叶家的支持,盘下了九号公馆。这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树欲静,而风不止。”苏辰看着窗外开始动工的药圃,眼神平静,“麻烦是躲不掉的,不如开门迎客。”
他的话音刚落,庄园门口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
与叶家那种低调内敛的红旗车队不同,这次来的是一个极其张扬的车队。打头的是一辆骚紫色的兰博基尼,后面跟着几辆改装过的奔驰大G和路虎卫士,如同几头钢铁猛兽,粗暴地停在了主楼前的广场上,甚至首接碾过了一片刚刚铺好的草皮。
车门打开,一群人鱼贯而出。
为首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范思哲,头发染成了奶奶灰,下巴抬得快要和天花板平行。他身后,跟着十几个身材魁梧、气息彪悍的黑衣保镖,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是练家子。
这群人无视了门口试图阻拦的施工方负责人,径首闯进了大厅。
“哟,还真在这儿啊?”为首的灰毛青年扫视了一圈热火朝天的工地,嘴角撇出一丝轻蔑的笑意,“我还以为是谣传呢。九号公馆,多气派的地方,居然取了个名叫‘济世堂’?怎么,准备在这儿开粥棚,普度众生啊?”
他身后的保镖们发出一阵哄笑,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
秦老脸色一沉,往前一步,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私人地方,谁允许你们闯进来的?”
灰毛青年斜睨了秦老一眼,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路边的蚂蚁:“老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滚一边去!”
他身边一个保镖立刻上前,粗鲁地伸手一推。
秦老虽懂些养生拳脚,但毕竟年事己高,哪是这种壮汉的对手,被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秦爷爷!”林婉儿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他。
苏辰的目光,在那一瞬间冷了下来。
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将林婉儿和秦老护在身后,静静地看着那个灰毛青年,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灰毛青年显然很享受这种掌控全场的感觉,他走到工程桌前,拿起那张设计图看了看,然后“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搞得还挺像模像样。我来介绍一下,我叫赵天宇,我爹是赵西海。燕京城西这片,没我们赵家点不了的头。”
“赵家?”秦老脸色微变。燕京赵家,是靠灰色地带起家的暴发户,行事向来嚣张跋扈,近年来生意越做越大,开始洗白,但骨子里的那股匪气,却是怎么也洗不掉的。
“听说这里来了个神医,叫苏辰是吧?”赵天宇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苏辰身上,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挑衅,“年纪轻轻的,靠着抱上叶家的大腿,就敢在燕京这么玩?你问过我们这些地头蛇了吗?”
苏辰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地问:“所以,你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赵天宇狞笑一声,用手指点了点那张设计图,“很简单,这地方,我看上了。你开个价,或者,我给你一个价。你人滚蛋,这公馆留下。以后这里,就是我赵公子的私人会所,总比你这土掉渣的‘济世堂’听着上档次吧?”
他身后的保镖们再次发出嚣张的笑声。
整个大厅的工人都被吓得停下了手里的活,远远地躲开,生怕惹祸上身。
秦老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们这是明抢!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赵天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燕京,我赵家说的话,有时候比王法还管用!小子,我给你三秒钟考虑。一是拿着我给的支票滚蛋,二是被我的人打断腿,再从这里滚出去。你自己选。”
他嚣张到了极点,仿佛己经吃定了苏辰。在他看来,苏辰不过是个运气好的医生,攀上了高枝,本质上还是个无权无势的软柿子。只要叶家不出面,他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林婉儿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抓着苏辰的衣角。
秦老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对方人多势众,硬拼只有吃亏的份。
大厅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辰身上,想看这个年轻的“神医”将如何应对这绝境。
赵天宇开始倒数:“三!”
“二!”
他的嘴角己经咧开,准备欣赏苏辰屈服或者被打倒的狼狈模样。
然而,苏辰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十几个气息凶悍的保镖,如同医生在审视病人的病历。
就在赵天宇即将喊出“一”的刹那,苏辰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空旷的大厅,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穿透力。
“在你动手之前,我给你一个忠告。”
苏辰的目光从左到右,一一扫过那些保镖,“你,左边第三个,心脉淤塞,再动怒气,不出十分钟就会心梗。你,右边第一个,肾气亏空,脚步虚浮,刚才下车时膝盖是不是扭了一下?还有你……”
他的手指,最后指向了那个不可一世的赵天宇。
“至于你,脉象浮躁,气息紊乱,眼下乌青,是长期纵欲并辅以药物的表征。你最近半夜三点到五点之间,是不是会准时惊醒,然后胸闷盗汗,感觉有东西压着你?”
赵天宇脸上的嚣张笑容,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