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澜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血痕时，画室的落地镜突然渗出白雾。那些金色纹身顺着她的手腕往上爬，在锁骨处凝结成半片梧桐叶，叶脉里流淌的蓝光正顺着血管往心脏钻。
“警告，时空锚点偏移0.3秒。”机械女声突然劈叉成两个声部，一个尖锐如玻璃摩擦，一个低沉像浸在水里。
林薇薇的尖叫从左侧传来，沈清澜转头时正看见好友的手臂穿过画架——那些木质纹理像水一样荡漾开，露出后面蠕动的灰色触须。陆明轩扑过去拽她，两人的指尖在接触瞬间迸出蓝火花，画架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竟在墙面转出个六边形门洞。
“别进去！”沈清澜的喊声被镜面震碎的脆响淹没。落地镜裂开的缝隙里涌出粘稠的黑雾，某个影子正顺着裂缝往外爬，指甲刮擦玻璃的声音让她后颈发麻。她摸到口袋里的青铜哨子，这是今早醒来时攥在手里的东西，哨身上刻着的星图正与天花板的投影共振。
黑雾裹着寒气扑到脸上时，沈清澜咬碎了嘴里的薄荷糖。那股凉意顺着喉咙往下钻，在胃里炸开成无数细小的冰晶。她恍惚看见无数个自己躺在不同的冰棺里，每个棺盖都刻着不同的日期，最近的那个赫然是昨天的日期。
六边形门洞里突然伸出只戴着白手套的手，精准地抓住陆明轩的后领。沈清澜看清那人胸前的梧桐叶徽章时，青铜哨子突然发烫，烫得她不得不松手。哨子落地的瞬间，整个画室开始逆时针旋转，那些悬挂的画作掉转画面，露出背面用鲜血写的算式：42×13=？
“第43次。”白大褂的声音混着齿轮转动声传来，那人正把陆明轩往门洞里拽，“这次打算先救谁？”
沈清澜抓起画笔掷过去，颜料在空中绽开的瞬间，她看见画笔的影子变成了手术刀。白大褂侧身躲开时，她发现对方的左脸有块蝴蝶形的疤痕，和自己右肩的旧伤一模一样。林薇薇的哭喊突然拔高，沈清澜转头看见好友的半条腿己经变成透明的，正顺着画架的木纹渗进墙体。
青铜哨子在旋转中跳起诡异的舞步，每次落地都在地板上敲出相同的节奏。沈清澜突然想起这个旋律——十岁那年在老宅阁楼，曾听见祖父用同样的节奏敲击墙壁。后来那面墙被拆时，工人从里面挖出了十七个生锈的铁盒，每个盒子里都装着半片梧桐叶标本。
白大褂突然松开陆明轩，转身朝沈清澜伸出手。他的掌心有块新鲜的烫伤，形状恰好是青铜哨子的轮廓。“你在害怕什么？”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和沈清澜一模一样，“怕知道铁盒里的秘密？”
落地镜的裂缝突然扩大，黑雾里浮出无数个青铜哨子，每个哨子都系着不同的照片。沈清澜看见其中一张是自己和祖父在老宅前的合影，照片里的祖父正把什么东西塞进她口袋，而她的右手腕上己经有了半截梧桐叶纹身。
“清澜！”陆明轩的喊声让她回过神。林薇薇的身体己经只剩肩膀以上还在现实里，那些灰色触须正顺着她的脖颈往脸上爬。沈清澜扑过去拽她时，指尖触到的皮肤突然变得像纸一样薄，能清晰摸到下面跳动的蓝色血管。
六边形门洞突然喷出白色蒸汽，白大褂的身影在雾里忽明忽暗。“1943年的梧桐叶标本，”他的声音带着回声，“夹在《时间简史》第142页。”
沈清澜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个铁盒是上周在祖父书房找到的，她确实在那一页发现了标本——叶片背面用铅笔写着的日期，正是她的生日。
落地镜突然剧烈震颤，裂缝里伸出无数只手，每只手都攥着不同的青铜哨子。沈清澜看见其中一只手的虎口有颗朱砂痣，和自己的位置分毫不差。那些哨子同时吹响，震得她耳膜淌出血来。
“救我！”林薇薇的眼球突然变成纯黑色，“她在我脑子里画星图！”
沈清澜摸到林薇薇后颈的皮肤下有硬物在动，像有支无形的笔在里面勾勒线条。陆明轩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正用消防斧劈砍那些灰色触须，斧刃每次落下都迸出绿色的汁液，在地板上腐蚀出冒烟的小洞。
白大褂突然出现在落地镜前，正用手术刀划开镜面。黑雾像潮水般涌出来，沈清澜在雾里看见无数个六边形门洞，每个门后都是不同的场景：有的门后是燃烧的实验室，有的是坍塌的颁奖台，还有的门后，陆明轩正躺在手术台上，胸口插着半截梧桐叶徽章。
“选择吧。”白大褂举着手术刀转向她，刀刃映出她此刻的脸——右脸不知何时多了块蝴蝶形疤痕，“是救他们，还是去1943年？”
青铜哨子突然自己跳起来，落进沈清澜手里。她攥紧哨子的瞬间，所有场景突然静止。林薇薇的半透明身体悬在半空，陆明轩的消防斧停在劈砍的弧度顶点，白大褂的手术刀离镜面只有一毫米。
只有落地镜里的黑雾还在流动，渐渐凝聚成祖父的模样。老人颤巍巍地朝她伸出手，掌心托着半片梧桐叶，叶脉里流淌的蓝光与她锁骨处的纹身完美契合。
“清澜，”祖父的声音带着电流声，“补全它。”
沈清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青铜哨子上，立刻被吸收成暗红色。她突然想起昨晚的梦：自己站在老宅的阁楼里，祖父正用烙铁在梧桐叶上烫星图，而铁盒里的十七片标本，拼起来正是完整的猎户座。
白大褂突然动了，手术刀划破镜面的刹那，所有静止的场景同时崩塌。林薇薇发出最后一声尖叫，身体彻底融进画架，墙面渗出鲜红的颜料，顺着木纹写出“546”三个数字。陆明轩的消防斧突然转向自己，斧刃离喉咙只有寸许。
沈清澜吹响了青铜哨子。
尖锐的哨声里，所有场景开始倒放。陆明轩的消防斧退回到举起的瞬间，林薇薇的身体从画架里渗出来，白大褂的手术刀重新举在半空。只有落地镜的裂缝还在扩大，黑雾里的无数只手正同步竖起三根手指。
“1943年7月13日。”沈清澜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祖父在那天弄丢了半片标本。”
白大褂突然笑了，蝴蝶形疤痕在蒸汽里若隐若现：“所以这次选时间，还是选人？”
沈清澜突然冲向六边形门洞，在穿过门框的瞬间，她看见落地镜里的自己正朝相反方向奔跑。两个身影在交错的刹那，锁骨处的梧桐叶纹身同时补全，发出刺眼的蓝光。
门后的世界是片燃烧的森林。沈清澜低头时，发现自己穿着和白大褂一样的制服，胸前的梧桐叶徽章正在发烫。远处传来青铜哨子的声音，这次是三个声部，像在呼唤迷途的候鸟。
她摸出藏在制服口袋里的铁盒，打开时发现里面的梧桐叶标本正在发光。叶脉里浮现出细小的文字，是祖父的笔迹：当所有碎片归位，时间会在第43次循环时呼吸。
森林深处突然传来坍塌声。沈清澜朝那个方向跑去，脚下的落叶突然变成无数只手，抓住她的脚踝往下拽。她看见每只手的掌心都有不同的伤口，有的是手术刀划的，有的是颜料腐蚀的，还有的留着消防斧的劈痕。
“清澜！”林薇薇和陆明轩的声音同时从上方传来。沈清澜抬头，看见他们正从一棵燃烧的梧桐树上往下跳，两人的手腕上都缠着青铜哨子串成的手链。
当三人的手相握时，梧桐叶徽章突然迸出强光。沈清澜在刺眼的光芒里，看见无数个自己从不同的门洞里走出，每个身影都举着半片梧桐叶标本。所有碎片在空中拼合成完整的叶片时，机械女声突然变得温柔：
“时间呼吸频率恢复正常。”
沈清澜的指尖触到叶片中央的纹路时，突然想起所有事。那些循环不是惩罚，而是祖父设下的拼图游戏，每个铁盒都是时光机的零件，每片标本都是校准时间的密码。而那个白大褂，正是未来的自己，一首在用最残酷的方式引导她找到真相。
森林在脚下变成星图时，沈清澜听见祖父的笑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块蝴蝶形疤痕，正与白大褂的那道完美重合。
“下次见。”未来的自己在消散前说。
沈清澜握紧林薇薇和陆明轩的手，看着所有场景像潮水般退去。当最后一缕黑雾消散时，她看见画室的落地镜完好如初，镜面上的水雾正凝成行字：43×13=559，这是你真正的生日。
青铜哨子在口袋里轻轻震动，像颗重新开始跳动的心脏。
沈清澜的指尖还凝着未散的蓝光，画室的地板突然泛起水波状的涟漪。那些被颜料浸透的木纹里，渗出银白色的细沙，顺着她的脚踝堆积成微型沙丘，沙丘顶端竟立着半片青铜色的梧桐叶，叶脉里嵌着细碎的星子。
“时间校准误差0.7秒。”机械女声这次带着电流的杂音，“检测到非同步记忆体。”
陆明轩突然按住太阳穴蹲下，指缝间漏出压抑的痛呼。沈清澜扑过去时，看见他的瞳孔里正飞速闪过陌生画面——穿白大褂的自己在实验室里调试仪器，林薇薇躺在手术台上，胸口插着透明的导管，导管另一端连着个悬浮的玻璃罐，罐子里泡着团跳动的灰色物质。
“别看！”沈清澜伸手去捂他的眼睛，掌心却撞上层冰凉的屏障。那屏障泛着淡紫色的光，细看竟是无数个“43”组成的矩阵，每个数字都在微微颤动，像濒死的蝶翼。
林薇薇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好友的指甲泛着青黑，指尖戳向她锁骨处的纹身：“这里是空的。”她的声音像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你补全的只是假象。”
沈清澜低头，果然看见那片梧桐叶纹身的中心有个针孔大小的空洞，正往外渗着银白色的细沙。她想起未来的自己消散前，白大褂领口露出的同款纹身——那里分明嵌着块菱形的黑色晶石，像凝结的夜色。
沙丘顶端的青铜梧桐叶突然旋转起来，沙粒随之腾空，在半空拼出幅动态画面：1943年的老宅阁楼里，年轻的祖父正用镊子夹着片梧桐叶，往叶肉里镶嵌细小的金属丝。窗外传来防空警报的尖啸，他慌忙将叶片塞进铁盒，铁盒的锁扣上刻着个模糊的“澜”字。
“那是时间锚点的核心。”陆明轩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瞳孔里的画面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种近乎陌生的平静，“祖父在叶片里封了段记忆。”
沈清澜猛地转头，发现他的左手虎口多了道新鲜的伤口，形状与自己掌心的月牙痕完全重合。陆明轩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伤口，突然轻笑出声：“第42次循环里，你用手术刀划的。”
画室的落地镜突然腾起白雾，镜中浮现出间燃烧的实验室。穿白大褂的沈清澜正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块碎裂的黑色晶石，碎片的棱角划破了她的掌心，血珠滴在晶石上，竟被瞬间吸收。镜外的沈清澜下意识摸向自己的掌心，那里的伤口不知何时己经愈合，只留下层银白色的薄痂。
“那是‘时间之核’。”林薇薇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她指着镜中悬浮的玻璃罐，“里面是我的‘可能性’——你每次循环选择救我，就会剥离我一部分记忆，储存在这里。”
沈清澜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想起某次循环里，林薇薇指着梧桐树问“这是什么”，当时只当是时空错乱的副作用，现在才明白，好友连最珍视的童年记忆都被剥离了——她们小时候常在老宅的梧桐树下埋玻璃弹珠，那是林薇薇唯一不结巴的时刻。
沙丘突然塌陷，露出底下盘根错节的金属管线，管线里流淌的银白色液体，正顺着地板的缝隙往落地镜里渗。镜中的实验室开始剧烈震动，穿白大褂的沈清澜突然抬头，隔着镜面与她对视，嘴角动了动，无声地说出三个字。
沈清澜读懂了——“找钥匙”。
陆明轩突然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颈后块淡青色的胎记，形状像把迷你钥匙。“第17次循环时，你把它刻在我身上的。”他的指尖抚过胎记，那里的皮肤突然发烫，青色渐渐转成赤红，“祖父说，只有‘被选择的人’才能激活它。”
落地镜的白雾突然变成墨绿色，镜中浮现出片结冰的湖面。穿婚纱的沈清澜正站在冰面上，手里举着把青铜钥匙，钥匙的齿痕与陆明轩的胎记完美吻合。冰面下，无数双手正往上托举，每只手的手腕都戴着相同的梧桐叶手链。
“那是平行时空的你。”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她选择嫁给你，结果在新婚夜激活了时间之核，整个时空都冻住了。”
沈清澜的指尖突然传来刺痛，锁骨处的纹身开始发烫，那个针孔空洞里渗出淡金色的液体，滴在地板上，竟与银白色的管线融成了液态的星图。星图的中心，颗蓝色的星球正在缓缓转动，上面标注着个闪烁的红点——正是她们此刻所在的画室。
“钥匙要插进时间之核的裂缝里。”陆明轩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指尖按在自己颈后的胎记上，“但需要‘完整的记忆’作为燃料。”
落地镜突然炸裂，墨绿色的碎片在空中凝结成玻璃罐的形状，里面的灰色物质开始蠕动，渐渐变成林薇薇的模样——那是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正举着颗蓝色玻璃弹珠，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那是我的‘初始记忆’。”林薇薇伸手去碰碎片，指尖刚接触到玻璃表面，碎片突然迸出强光，“清澜，别管我了，你该去找祖父留下的最后一块碎片！”
沈清澜却抓住她的手腕，将自己的梧桐叶纹身贴向碎片。金色液体与玻璃罐里的灰色物质接触的瞬间，扎双马尾的小女孩突然开口：“那年在梧桐树下，你说要永远当我的发言人，因为我结巴会被欺负……”
林薇薇的哭声戛然而止，瞳孔里闪过无数画面：课堂上沈清澜替她回答问题，被混混围堵时沈清澜挡在她身前，实验室里沈清澜耐心教她调试仪器……那些被剥离的记忆像潮水般涌回，她突然抱住沈清澜，声音还带着未散的结巴：“我、我记起来了！”
陆明轩颈后的钥匙胎记突然脱离皮肤，化作把实体的青铜钥匙，悬浮在三人中间。落地镜的碎片突然重组，镜中出现了穿白大褂的沈清澜，她胸口的黑色晶石正裂开道缝隙，形状与钥匙完美契合。
“快！”镜中人的声音带着喘息，“时间锚点要崩了！”
沈清澜抓起钥匙，在触碰到镜面的瞬间，所有场景突然静止。她看见无数个自己从不同的时空碎片里走出：穿婚纱的她举着捧花，持手术刀的她戴着口罩，蜷缩在病床的她攥着病历单……每个身影都朝她伸出手，掌心的伤口渗出金色的液体，汇入她手中的钥匙。
当钥匙插进黑色晶石的裂缝时，整个世界突然陷入纯白。沈清澜在一片寂静里，听见祖父的声音：“时间不是线性的，是片梧桐叶——每个脉络都是条人生，却共享同片叶肉。”
白光散去时，她们站在老宅的阁楼里。祖父的书桌抽屉敞开着，里面放着第18个铁盒，盒里的梧桐叶标本完整无缺，叶脉里嵌着的黑色晶石正在发光。
陆明轩的颈后没有了胎记，林薇薇说话不再结巴，沈清澜锁骨处的纹身完整无缺，中心的黑色晶石泛着温润的光。阁楼外传来梧桐叶沙沙的声响，像无数个时空的自己在轻声叹息。
“所以，这次不是循环？”林薇薇拿起铁盒，指尖抚过上面的“澜”字。
沈清澜看向窗外，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地上拼出完整的星图。她的口袋里，青铜哨子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在说“欢迎回来”。
阁楼的木地板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是在呼应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声。沈清澜伸手推开积灰的木窗，一股混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涌了进来，带着夏末特有的温热。窗台上，半枚生锈的弹壳正躺在梧桐叶标本旁，弹壳内壁刻着的细小纹路，竟与铁盒锁扣上的“澜”字完全吻合。
“这是1943年的防空弹壳。”陆明轩拿起弹壳，指尖抚过那些纹路，“祖父的日记里提过，他当年在阁楼藏了三样东西——梧桐叶、青铜哨，还有这个‘时间信标’。”
林薇薇突然指向书桌角落的相框，照片里的祖父正站在梧桐树下，怀里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女孩手里举着片梧桐叶，叶脉间隐约能看见蓝色的微光。“这是……小时候的你？”她转头看向沈清澜，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照片里女孩的右耳后，有颗与沈清澜一模一样的朱砂痣。
沈清澜的指尖刚触到相框玻璃，照片突然泛起水波。画面里的祖父抬起头，目光穿透时空落在她身上，嘴唇动了动，无声的话语在空气中凝结成淡金色的字：“叶脉会指引你找到‘时间之树’的根。”
阁楼的横梁突然传来木片剥落的声响，一道暗格在灰尘中缓缓展开。暗格里没有预想中的秘密，只有面巴掌大的铜镜，镜面蒙着层白雾，擦去灰尘后，映出的却不是三人的身影，而是片燃烧的梧桐林——穿白大褂的沈清澜正跪在树下，手里捧着半截断裂的树枝，树枝断面渗出的金色汁液，正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滴。
“那是时间之树的枝干。”陆明轩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第39次循环时，你为了救我，用它挡住了时空裂缝的引力，结果树枝断成了两截。”
铜镜里的画面突然晃动，穿白大褂的沈清澜抬起头，嘴角沾着金色汁液，竟与此刻的沈清澜同时露出苦笑。“原来每一次循环，都是在给时间之树施肥。”沈清澜抚摸着镜面，镜中的自己突然抬起断裂的树枝，指向她身后的墙壁，“那里有祖父藏的另一半枝干。”
林薇薇抓起桌上的青铜哨子，对着墙壁轻轻一吹。哨声里，木质纹理突然像活过来般蠕动，露出后面嵌着的暗格——半截梧桐树枝静静躺在绒布上，断面的纹路与铜镜里的断裂处完美契合。当两段树枝在沈清澜手中拼合时，金色汁液突然喷涌而出，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在锁骨处的纹身上凝成朵完整的梧桐花。
阁楼的地板突然剧烈震动，暗格里的铜镜开始发烫，镜面浮现出复杂的星图，与铁盒里梧桐叶的叶脉完全重叠。沈清澜看见星图中心有个闪烁的绿点，坐标指向老宅后院的那棵千年梧桐。
“时间之树的根，就扎在那棵树底下。”陆明轩拽起她的手往外跑，“祖父说过，当两截枝干合一，树根会吐出‘时空琥珀’，里面封着所有被篡改的时间线。”
后院的梧桐树下，泥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林薇薇突然指着树干，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人脸形状的树疤，眼窝处渗出粘稠的金色汁液。“它在哭。”她的声音发颤，“那些被吞噬的记忆，都储存在树洞里。”
沈清澜将拼合的树枝插进树疤的眼窝，树干突然发出雷鸣般的轰鸣。泥土裂开的缝隙里，涌出无数透明的琥珀，每个琥珀里都封着段记忆：有她撕碎通知书的瞬间，有陆明轩在暴雨中转身的背影，还有林薇薇在实验室里偷偷抹眼泪的模样。
“这些都是被‘修正’的时间碎片。”陆明轩捡起块琥珀，里面的画面突然动了——沈清澜正把青铜哨子塞进他手里，“这是第28次循环，你说如果我能活下来，就去看林薇薇的画展。”
林薇薇突然捂住嘴，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掉。她面前的琥珀里，自己正站在画展中心，身边的沈清澜举着奖杯笑得灿烂，而陆明轩捧着束梧桐花，站在人群外偷偷看着她们。
树干的轰鸣声突然变成低沉的心跳声，树疤的嘴部缓缓张开，吐出颗拳头大的琥珀，里面封着个穿军装的年轻人，胸前别着的梧桐叶徽章，与沈清澜的纹身一模一样。“是祖父年轻时。”沈清澜的指尖刚触到琥珀，里面的祖父突然睁开眼，递出枚银色的怀表。
怀表打开的瞬间，所有琥珀突然升空，在梧桐树上空拼出完整的星图。沈清澜听见无数重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穿婚纱的自己在说“我愿意”，有持手术刀的自己在说“别怕”，还有病床上的自己在说“等我回来”。
“时间不是被修正的，是被选择的。”祖父的声音从怀表深处传来，“每个琥珀都是种可能，而你此刻的选择，会让所有可能在现实扎根。”
沈清澜突然握紧陆明轩和林薇薇的手，三人的指尖同时触到那颗最大的琥珀。祖父的怀表发出清脆的滴答声，所有琥珀突然迸出强光，化作金色的雨丝落进泥土里。梧桐树下，新的嫩芽正破土而出，叶片上的纹路，赫然是三人紧握的手印。
阁楼的铜镜里，穿白大褂的沈清澜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进燃烧的森林深处，身影渐渐与火光融为一体。沈清澜摸了摸锁骨处的梧桐花，那里的温度正慢慢褪去，像个完成使命的印记。
“所以，这次真的结束了？”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
沈清澜抬头看向天空，梧桐叶的缝隙里漏下的阳光，在地上拼出个完整的“43”。她突然笑了，伸手接住片飘落的叶子：“不是结束，是开始——属于我们自己的时间，才刚发芽呢。”
陆明轩的口袋里，青铜哨子轻轻响了一声，像是在应和她的话。远处的画室方向，传来颜料管滚落的声音，混着夏末的风，酿成段崭新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