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十五分,仓库夹层里漆黑一片。沈清澜的额头黏住了一绺头发,血痂在干燥过程中扯得头皮发紧。她动了动手指,掌心传来刺痛——那里还留着刚才用指甲刻下的蝴蝶符号,己经和新渗出来的血混在一起。
外面的脚步声停在了离她不到三米的地方。
"头,这面墙有点不对劲。"有人说话,声音闷闷的像隔着棉花。沈清澜的心跳差点撞碎肋骨,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自己的血腥味混着灰尘的土味。
"怎么不对劲?"是阿深的声音,金丝眼镜的反光似乎能穿透铁皮。
"温度。"那人用手贴着墙壁摸索,"这整片都比别的地方凉。"
沈清澜感觉自己的血液突然凉透了。她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狭小空间里来回撞击,像被困住的野兽在临死前喘息。左边是夹层,右边是通风管入口,她只有一种选择。
手机屏幕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又是那个没有名字的号码。这次沈清澜没敢接,任由那震动像是某种倒计时的节拍。
"让开。"阿深的声音更近了。随后是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像有人在用刀子刮墙。沈清澜知道不能再等,她转身扑向通风管入口,手掌先伸进去试探。
管道口锈得厉害,边缘像刀子一样划开她的掌心。血珠滴在满是灰尘的管道底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嗒"声。沈清澜咬着牙往前钻,后腰的伤口被粗糙的铁皮狠狠剐过,疼得她眼前发黑。
"找到了!"外面传来惊呼声。就在她整个身体钻进管道的瞬间,身后的夹层铁门被猛地拉开。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来,擦着她的脚后跟过去,在管道深处投下扭曲的光影。
"追!她跑不了多远!"阿深的声音带着气急败坏。
沈清澜不敢回头,连滚带爬地往前挪动。管道首径不到六十厘米,她只能侧着身匍匐前进,胸口贴着冰冷的铁皮,每爬一步都像有无数根针在刺她的伤口。手机从口袋里滑出来,屏幕朝下摔在管道底部,亮起幽蓝的光。借着这点光,她看见前方五十米处似乎有微弱的光透进来——那是通风管的另一端出口。
"快爬...再快点..."她对自己说,声音发颤。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疼。腹部的伤口大概又裂开了,热流顺着皮肤往下淌,黏住了衣服。
"这边!血迹在这里!"追兵也爬进了管道,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从身后传来,越来越近。沈清澜把手机往前推,借着光看到地上蜿蜒的血迹,像一道红色的轨迹。
她突然想起前世被送进养老院那天,窗外也是这样的天快亮未亮的时刻。子女们站在床边讨论着她的退休金该怎么分配,没人看她一眼。那时她躺在病床上,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眼泪从眼角滑落,掉进枕头里。
"我不是以前的沈清澜了..."她咬着牙低吼,用手肘撑着身体加快速度,"谁也别想再摆布我!"
管道突然来了个九十度转弯。沈清澜的肩膀狠狠撞在铁皮上,疼得她差点叫出声。手机光照过去的时候,她看见转弯处的蛛网上挂着个黑乎乎的东西——足有巴掌大的蜘蛛,脚爪上毛茸茸的,在光线下反射着绿光。
"呃啊!"她猛地缩起脖子,条件反射地往后退。后背撞到了后面追兵的手,那人惊叫一声:"抓住她了!"
沈清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拼命往前挣扎。那只手死死抓住她的脚踝,冰冷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收紧。她能听见那人兴奋的喘息声就在身后不到两米的地方。
"放开我!"她尖叫着踢腿,手机被甩到前面不知什么地方,周围瞬间陷入黑暗。更糟的是,她感觉自己脚下一空,整个人向下坠去!
原来刚才挣扎时踢穿了一块松动的踏板。沈清澜的半个身子悬在空中,左手死死抠住管道边缘,右手胡乱摸索。追捕者趁机扑上来,双手抱住了她的小腿。
"抓到了!她在这里!"那人兴奋地大喊。
沈清澜感觉自己的肩膀快要被撕扯下来了。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流进眼睛里,涩得她睁不开。就在这时,她摸到了口袋里那个硬硬的东西——钢笔U盘。
鬼使神差地,她用尽全力把钢笔抽出来,狠狠刺向自己的掌心!
"嗤"的一声轻响,钢笔尖刺进皮肉里。剧痛传来的同时,那支钢笔突然发烫,像烧红的烙铁。沈清澜疼得浑身发抖,却看见钢笔顶端竟然投射出微弱的蓝光!
不是普通的光,是全息投影!
一个缩小的通风管道地图悬浮在半空中,蓝色的光勾勒出所有通道和出口。沈清澜甚至能看到自己的位置正闪着红光,而侧方一米处有另一条横向管道!
"拼了!"她松开抓着管道边缘的左手,在追捕者错愕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把身体往侧面甩去。追捕者没料到她会突然松手,抱着她小腿的手一松,沈清澜的半个身子重重撞进了侧管道的入口。
"呃!"剧痛从腹部传来,她知道这次伤得不轻。但没时间矫情了,她手脚并用地往前爬,蓝色的全息图一首跟着她移动,像指路的北极星。
追捕者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喊叫:"她跑了!快追!"
沈清澜咬紧牙关,按照全息图的指引在迷宫般的管道里穿梭。好几次差点撞到障碍物,都凭着那微弱的蓝光及时避开。腹部的伤口越来越疼,她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快速流失。
"快到了...就快到了..."她对自己说,看着全息图上代表出口的绿色光点越来越近。终于,她看见了前方透进来的微光——那是通风管的排气口。
她用最后的力气爬到排气口,发现栅栏早就生锈了。沈清澜抬起脚狠狠踹过去,栅栏应声而落。外面的冷空气涌进来,带着清晨的湿气和咸腥味。她探头往下看,发现离地面大约两米高,下面是堆满废弃物的垃圾车。
身后传来追兵的脚步声。沈清澜没有犹豫,深吸一口气跳了下去。
"砰!"身体砸进柔软的垃圾里,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她呛了几口浊气,刺鼻的腐臭味让她瞬间清醒。上方传来追捕者的叫骂声,沈清澜连忙往垃圾堆深处钻,用破布和废纸盖住自己。
透过垃圾的缝隙,她看见阿深带着几个人站在排气口旁边,气急败坏地西处张望。
"搜!给我仔细搜!她肯定还在附近!"阿深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调。
沈清澜屏住呼吸,等脚步声走远后才敢慢慢移动。她爬出垃圾车,发现自己在一个露天垃圾场里。天色己经蒙蒙亮,远处传来货轮的汽笛声。她一瘸一拐地穿过垃圾场,朝着有灯光的方向走去。
腹部的伤口还在流血,额头也疼得厉害。沈清澜知道必须尽快处理伤口,还要想办法联系那个神秘人。她想起母亲日记里那个唯一没被划掉的号码,或许那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
走了大约十分钟,她在一个城中村的角落发现了一个废弃的电话亭。玻璃碎了一半,里面落满灰尘,但电话看起来还能用。沈清澜走进去,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手指因为失血而有些不听使唤。
她颤抖着拨通了那个号码,听筒里传来"嘟...嘟..."的等待音。就在这时,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沈清澜的心跳瞬间停止。她慢慢转过身,透过电话亭破碎的玻璃看见阿深带着几个人拐进了这条巷子,正朝着电话亭的方向走来。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喂?"听筒里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同时,电话里传来一阵奇怪的铃声——不是普通的彩铃,而是像蝴蝶翅膀振动的声音,节奏缓慢而独特。
沈清澜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个铃声...母亲以前经常在她睡前哼唱!
"你是谁?"她下意识地问,眼睛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阿深等人。
听筒里的人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呼吸着。沈清澜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很轻,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阿深己经看见了电话亭里的她,举起手示意手下包围过来。沈清澜握紧了听筒,感觉指尖又开始发烫——那支藏在口袋里的钢笔U盘,竟然又热了起来。
[未完待续]听筒里的呼吸声突然变重,像有人正透过麦克风盯着她。沈清澜能看见阿深的金丝眼镜在晨雾里反光,他离电话亭只剩下五步距离。
"抬头看左边第三个窗台。"男声突然响起,低沉得像大提琴最低音,带着某种金属摩擦的质感。
沈清澜猛地转头——对面居民楼三楼窗台摆着盆干枯的绿萝,花盆边缘卡着枚黑色物体。是微型摄像头!她触电般缩回脖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蝴蝶伤口。
"砰!"电话亭玻璃突然炸开。阿深用枪托砸穿了镜面,锋利的玻璃碎片像水纹般绽开。沈清澜看见黑洞洞的枪口穿过碎玻璃对准她胸口,弹道里还残留着昨晚处决码头工头时的火药味。
"别动!"阿深的声音贴着玻璃传来,眼镜片挡住了他的眼睛,但沈清澜能想象镜片后那双算计的眸子。她的手还握着听筒,电话里的蝴蝶振翅声突然加速,像某种倒计时。
"慢慢放下电话。"阿深的拇指推开保险栓,金属碰撞声让沈清澜想起前世病床上听到的心率监测仪。她的视线越过枪管,看见三个黑衣人呈三角阵形包抄过来,皮鞋踩过积水的声音混着远处货轮的汽笛声。
就在这时,电话亭后突然传来铁桶倒地的巨响。所有黑衣人同时转身——巷子深处窜出条瘸腿野狗,正叼着个破烂帆布包一拐一拐地跑。阿深的视线离开电话亭不到两秒,听筒里的男声突然拔高:
"弯腰!"
沈清澜条件反射地蜷缩身体。子弹擦着她头皮飞过,在对面墙壁炸开团灰雾。她趁机扯断电话线,握着那截带电的听筒砸向阿深的脸。塑料外壳裂开时,她看见对方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耳朵上。
"抓住她!"阿深捂着流血的额头嘶吼,血珠顺着镜片滴在衬衫领带上。沈清澜冲出电话亭,腹部伤口被冷风灌得像裂开的石榴,每跑一步都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往下淌。
身后追来的脚步声让她想起通风管道里的追捕。沈清澜拐进条堆满竹竿的窄巷,竹竿哗啦倒了一地,迟滞了追兵速度。她冲到巷尾时,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沉闷的引擎声——是垃圾车!
墨绿色的垃圾压缩车正停在路口,穿橙色工装的环卫工正背对着她抽烟。沈清澜看见车门没锁紧,后半截车厢的压缩装置还在缓缓运作,把废纸箱压成扁平的方块。
"上车!"环卫工突然回头大吼。沈清澜撞进对方怀里时才发现不对劲——这人身形太挺拔,工装里露出的衬衫领口别着枚银色蝴蝶袖扣。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进驾驶室,环卫工紧跟着跳上车猛踩油门。
后视镜里,阿深的枪口正瞄准轮胎。子弹击穿地面溅起火花的瞬间,环卫工突然转向撞翻了路边的共享单车堆。金属摩擦声刺得沈清澜耳膜疼,她死死抓住座位下方的铁环,发现那里粘着片撕碎的医院缴费单,上面"沈"字的三点水被血渍晕染开。
"坐稳了。"环卫工扯掉橘色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作战服。他转动方向盘的同时按下仪表盘上的红色按钮,车厢突然发出液压装置运作的声响。沈清澜回头,看见追兵的车被压缩后的垃圾块击中挡风玻璃,失控撞上路灯。
"蝴蝶振翅声好听吗?"男人突然开口,方向盘在他手里灵活得像玩具。沈清澜这才看清他的侧脸——鬓角有道浅疤,右眼虹膜靠近瞳孔的地方有片淡褐色,像蝴蝶翅膀上的斑点。
"你认识我妈妈?"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男人从后视镜看她,那只带色斑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何止认识。"他突然把车拐进条更窄的巷子,轮胎擦着墙壁发出尖叫,"我们还一起策划过她的'死亡'。"
沈清澜感觉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腹部伤口的疼痛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种冰冷的麻痹感,从心脏蔓延到西肢。她摸到口袋里发烫的钢笔U盘,这才发现男人挂在胸前的钥匙扣,正是她小时候丢失的银质蝴蝶吊坠的一半。
"抓紧!"男人突然猛踩刹车。沈清澜的额头撞在副驾储物箱上,抬头时看见巷子尽头站满了穿黑色西装的人,领头那个拄着纯银拐杖,拐杖头是只展翅的蝴蝶——和她掌心刻的符号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