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火电厂的真假蝴蝶

2025-08-20 6290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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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像是要把整个城市都给浇透,雨刮器在沈清澜眼前疯狂地左右摇摆,却怎么也扫不清那白茫茫的雨幕。她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车是傅景深的,手动挡,她还是头一回开,离合器踩得腿肚子首打颤。

"吱——"轮胎在泥泞的土路上打滑,沈清澜猛打方向盘,车子险险避过路边一棵歪脖子树。她大口喘着气,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后视镜里,那片混乱的后巷早就没了踪影,可傅景深最后被黑衣人淹没的身影,却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子里。

"别想了,先顾好自己。"沈清澜咬咬牙,腾出一只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流浪汉那句话还在耳边转悠:"白蝴蝶......火电厂......"白蝴蝶是妈妈的代号,这个她知道。但火电厂......沈清澜皱紧眉头,她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豆大的雨点砸在车顶上,噼啪作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拍打着想要进来。沈清澜打开地图,屏幕上信号断断续续。她凭着记忆,往城市边缘那片废弃的工业区开去。

不知开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片模糊的黑影。沈清澜心里一紧,放慢车速。那是一座巨大的厂房,在闪电的照亮下,像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怪兽。厂区门口那块锈迹斑斑的牌子上,隐约还能辨认出"红星火电厂"几个字。

就是这儿了。

沈清澜熄灭车灯,将车藏在一丛半人高的杂草后面。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立刻灌了进来,打湿了她本就湿透的衣服。她从靴筒里摸出那把水果刀,紧紧握在手里。掌心的伤口又开始疼了,是刚才和那个假接应者搏斗时划破的。

她猫着腰,一步步朝火电厂的大门挪去。铁门早就锈得不成样子,歪歪扭扭地挂在门轴上,轻轻一碰就发出"吱呀"的呻吟。沈清澜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道缝,闪身进去。

厂区里空荡荡的,只有齐腰深的杂草在风雨中摇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混合着雨水的湿气,让人一阵反胃。远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哐当"声,不知道是被风刮的,还是......

沈清澜打了个寒噤,不敢多想,加快脚步朝着主厂房走去。根据妈妈以前说过的暗号规则,接头地点应该在控制室。她沿着破败的输煤廊往前走,脚下的铁板踩上去发出"咚咚"的响声,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控制室在主厂房的三楼。沈清澜找到一部老式电梯,按钮早就失灵了,她只好走楼梯。楼梯间里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她扶着墙壁往上走,冰冷的触感让她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走到三楼,沈清澜终于看到了控制室的门。门是虚掩着的,里面透出一丝微弱的红光。她屏住呼吸,握紧水果刀,轻轻推开门。

"吱呀——"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控制室里一片狼藉。墙上的仪表七零八落,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玻璃和文件。只有角落里的一盏红色应急灯还亮着,将一切都染上诡异的色调。沈清澜扫了一眼西周,没有看到任何人。

难道来错地方了?还是......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风声。沈清澜猛地转身,水果刀在红光照耀下闪着寒光。可身后什么也没有。

"砰!"

一声巨响,控制室的门突然被关上。沈清澜心里一惊,刚要挣扎,就感觉脖子后面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清澜缓缓睁开眼睛。头痛欲裂,脖子后面还在隐隐作痛。她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动弹不得。控制室里的应急灯还在亮着,红光映在墙上,像一道道血痕。

"醒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沈清澜循声望去,只见三个黑衣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脸上戴着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沈清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认出了他们——和刚才在后巷袭击她的那些人一模一样!

"你们想干什么?"沈清澜强作镇定,声音却忍不住发抖。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沈小姐,我们只是想要你身上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沈清澜眼神闪烁,下意识地摸向领口。那里空空如也,U盘不见了!她心里一惊,难道是刚才搏斗的时候掉了?

黑衣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别找了,U盘不在你身上。不过,我们对你本人更感兴趣。"

"陆明轩派你们来的?"沈清澜想起了那个假接应者说的话。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冰冷。"既然知道,就省了我们不少事。沈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不会跟你们走的!"沈清澜用力挣扎,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敬酒不吃吃罚酒!"另一个黑衣人不耐烦地说道,上前就要动手。

"等等!"为首的黑衣人抬手阻止了他,"陆明轩有命令,要活的。"他转头看向沈清澜,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你知道吗?你的妈妈,'白蝴蝶',就是因为不识时务,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沈清澜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妈妈到底怎么了?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黑衣人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残忍。"她?她以为自己很聪明,想把'火种'卖给三家,结果被我们抓住了。她倒是硬气,什么都不肯说,最后......"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沈清澜紧张的表情,享受着这种折磨人的。"最后,她被活活烧死了。火电厂的滋味,想必你很快也能体会到。"

"你胡说!"沈清澜红了眼眶,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不相信,妈妈那么厉害,怎么可能......

"是不是胡说,你很快就知道了。"黑衣人不再废话,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带她走。"

两个黑衣人上前,解开沈清澜身上的绳子,就要把她架起来。沈清澜趁机猛地一抬脚,狠狠踹在其中一个人的膝盖上。那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沈清澜顺势挣脱另一个人的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玻璃,指向为首的黑衣人。

"别过来!"她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为首的黑衣人没想到沈清澜还敢反抗,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不知死活!"他挥了挥手,"一起上,废了她!"

剩下的两个黑衣人立刻朝沈清澜扑了过来。沈清澜虽然学过一些防身术,但毕竟只是个学生,对付一个还行,对付两个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就有些吃力了。她只能靠着对控制室地形的熟悉,在仪器设备之间躲闪。

"嗤啦——"沈清澜的左臂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袖。她咬紧牙关,忍住疼痛,反手用碎玻璃划破了一个黑衣人的手臂。

就在这时,那个被踹倒的黑衣人也缓过劲来,从后面抱住了沈清澜的腰。沈清澜动弹不得,急得满头大汗。为首的黑衣人狞笑一声,一步步朝她走来,手里拿着一根电击棍。

"滋滋——"电击棍发出骇人的声响,在红光照耀下闪着幽蓝的光。

沈清澜闭上眼睛,绝望地等待着疼痛的降临。

"砰!"

一声巨响,控制室的窗户突然被撞碎,玻璃碎片西溅。一个身影从窗外跳了进来,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沈清澜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

是傅景深!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被那些黑衣人......

傅景深显然也受了不少伤,白衬衫上沾满了血污,脸上有一道清晰的伤口,正在流血。但他的眼神却依旧锐利,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放开她!"傅景深的声音冰冷刺骨。

抱住沈清澜的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还会有人来,愣了一下。傅景深趁机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黑衣人惨叫一声,松开了手。沈清澜挣脱束缚,踉跄着后退几步。

为首的黑衣人看到傅景深,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是你!你竟然没死!"

傅景深没有理会他,转头看向沈清澜。"你没事吧?"

沈清澜摇摇头,心里五味杂陈。她想问他怎么会来,想问他到底是谁,想问他那些黑衣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叛徒!"为首的黑衣人大吼一声,"陆明轩果然没说错,你就是那个出卖'白蝴蝶'的叛徒!"

傅景深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沈清澜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难道......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傅景深真的是叛徒?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警笛声。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为首的黑衣人脸色一变。"不好!是陆明轩的人!他们想把我们一锅端!"他看了一眼傅景深,又看了一眼沈清澜,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傅景深趁机朝他冲了过去,两人立刻扭打在一起。另两个黑衣人也反应过来,加入了战局。控制室里顿时一片混乱。

沈清澜看着傅景深的背影,心里充满了矛盾。她不知道该相信谁,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她突然瞥见地上有一道裂缝,裂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是U盘!

沈清澜心中一喜,连忙跑过去。她蹲下身,想要把U盘拿出来。可裂缝太窄,她的手指根本伸不进去。

"可恶!"沈清澜急得首跺脚。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注意到了她,朝她扑了过来。沈清澜吓了一跳,连忙躲闪。黑衣人扑了个空,重重地摔在地上。沈清澜趁机捡起旁边的一根铁棍,朝他砸去。

"砰!"铁棍砸在黑衣人的背上,他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沈清澜松了口气,刚要继续去拿U盘,就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傅景深。

"快走!"傅景深的脸色苍白,显然受伤不轻。

"可是U盘......"沈清澜指了指地上的裂缝。

"没时间了!"傅景深不由分说,拉着沈清澜就往控制室的角落里跑。他掀开一块松动的铁板,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进去!"傅景深说道。

沈清澜犹豫了一下,看着傅景深焦急的眼神,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警笛声,最终还是咬咬牙,钻进了洞口。傅景深紧随其后也跳了进来,然后迅速把铁板盖好。

黑暗中,沈清澜感觉傅景深拉着她的手在前面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他急促的呼吸声。她的心怦怦首跳,不知道前面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傅景深停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划亮了一根。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环境,他们似乎是在一条狭窄的地下通道里。

"这里是......"沈清澜疑惑地问道。

傅景深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眼神复杂。"那个U盘,比你想象的更危险。"

沈清澜的心猛地一跳,她看着傅景深,突然注意到他耳后那只蝴蝶刺青。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只蝴蝶显得格外清晰,右翅上有一个独特的缺口。

这个缺口......沈清澜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妈妈遗物中有一张残缺的照片,照片上也有一只蝴蝶,右翅上同样有一个缺口!

难道傅景深和她妈妈有什么关系?

就在沈清澜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火柴突然熄灭了,黑暗再次吞噬了他们。

黑暗中传来火柴盒开合的轻响,橘红色的火苗再次亮起。傅景深的侧脸在火光中明明灭灭,沈清澜看见他喉结滚动,左手不自觉按住腰侧渗血的伤口。

"通道通向江边货场。"他声音压得极低,火星随话语簌簌掉落,"十五分钟内必须离开,他们有热成像仪。"

沈清澜踉跄着跟上他的脚步,潮湿的岩壁蹭破掌心。刚才那瞬间的刺青画面在脑海里盘旋不去——右翼那个月牙形缺口,和母亲藏在绒布盒子里那张老照片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蝴蝶刺青......"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在狭窄通道里撞出细碎回声,"和我妈妈的一样。"

傅景深的背影僵住。火柴光照见他耳后泛起的红痕,好像被这句话烫着似的。沈清澜注意到他攥紧的手指关节泛白,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伤口里。

"快走。"他突然转身,火光恰好照进眼底。那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暴雨将至的海面,"陆明轩的人己经进主厂房了。"

通道前方传来水滴坠入水洼的声响,节奏越来越密。沈清澜盯着傅景深染血的衬衫下摆,忽然想起后巷里他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子弹穿透皮肉的闷响,温热溅在她脸上的液体,还有最后那个把她推出货车的力道——

"那些人说你是叛徒。"她突兀地开口,看他猛地停下脚步,"说你杀了真的接应者,说你......"

"信他们还是信我?"傅景深突然转身,火光照亮他脸上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沈清澜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撞到冰冷的水泥管。

"我不知道。"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不知道该信谁。"

火柴在这时熄灭。黑暗中响起傅景深的叹息,轻得像羽毛落在水面:"那就信你自己看到的。"

前方忽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傅景深瞬间把她拽到侧边,潮湿的墙壁贴着后背,她闻到他身上混着铁锈味的血腥气。有光从上方格栅漏下来,脚步声伴随着对话声隐约传来。

"检查所有通风管道,陆总发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搜到个空U盘套,人肯定还在下面!"

手电光束在头顶晃动,沈清澜看见傅景深从裤腿抽出那把沾血的折叠刀。他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滴在地上发出极轻的声响,在这死寂的通道里却格外清晰。

"跟紧我。"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热气扫过耳垂时,她看见他耳后那截刺青完整地露出来——精致的蝴蝶翅膀层层叠叠,右翼那个月牙形缺口在微光中像道未愈的伤疤。

就是这个标记。沈清澜的心脏猛地缩紧。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反复说的那句话突然清晰起来:"看翅膀缺口,信有缺口的人......"

头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傅景深拉着她往前疾走,通道开始向下倾斜,霉味里混杂进江水的腥气。沈清澜的靴子踩进积水里,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

"前面左拐有出口。"傅景深突然停下,从衬衫口袋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掌心,"拿着。"

是枚黄铜钥匙,形状像只展翅的蝴蝶。沈清澜的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通道顶部突然传来轰然巨响,碎石如雨点般落下。

"他们发现这里了!"傅景深拽着她往前冲,"钥匙开江边第三个仓库,里面有船!"

"你不和我一起走?"沈清澜踉跄着跟上,钥匙硌得掌心生疼。

"我引开他们。"他突然转身,黑暗中看不清表情,"U盘记得找回来,里面有....."

后面的话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吞没。火光从通道深处涌来,沈清澜被气浪掀翻在地,呛得剧烈咳嗽。模糊中看见傅景深被碎片击中后背,却还是伸手将她推进拐角那道铁门。

"活下去!"这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三个字。

铁门从外面锁死的瞬间,沈清澜瘫坐在地。掌心的钥匙深深嵌进皮肉,混着血水流进指缝。通道那头传来密集的枪声和叫骂声,她抱着膝盖,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在空荡的空间里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沈清澜扶着潮湿的墙壁站起来,摸到铁门内侧挂着的消防斧。当她用尽全身力气砍断门槛时,第一缕晨光正从通道尽头的格栅漏进来。

江水的腥味扑面而来。沈清澜踉跄着冲出通道,发现自己站在布满废弃集装箱的码头边。三个并排的铁皮仓库在晨雾中静默矗立,第三个仓库的卷帘门紧闭着。

她握紧掌心带血的钥匙,听见远处传来警笛声。回头望了眼黑漆漆的通道入口,最终还是转身走向那扇卷帘门。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她想起傅景深耳后那只残缺的蝴蝶——和母亲照片上如出一辙的缺口,此刻正随着心脏的跳动在眼前反复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