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货运码头的夜风,从未像今夜这般冰冷刺骨。
当陈凡那道看似单薄的身影,拎着合金箱子,从容不迫地消失在夜色深处后,这片被阴影和死亡气息笼罩的堆场,才仿佛被按下了播放键,重新恢复了生机——一种充满了恐惧与绝望的生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些被陈凡一脚震碎膝盖的混混。他们顾不上撕心裂肺的剧痛,手脚并用地,像蛆虫一样在地上蠕动,连滚带爬地逃离这片修罗地狱。他们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想回忆起那个少年淡漠的眼神。
而躲在远处集装箱阴影里的另外两拨人,早己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是港岛其他几个地下势力的探子,本想坐山观虎斗,看看郑家与那少年斗个两败俱伤后,好上来捡便宜。
可他们看到了什么?
弹指杀宗师,跺脚废群寇,眼神慑魂魄!
这哪里是人?这分明是从九幽地狱里走出来的神魔!
“快……快走!把看到的一切,原封不动地报告给老板!”
“告诉老板,那块星辰铁……不,是那个少年!绝对不能招惹!谁惹谁死!”
几道黑影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黑暗中,他们带回去的消息,将在港岛的地下世界,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场中,只剩下瘫坐在地,浑身被冷汗和尿骚味浸透的郑家供奉长老,郑权。他看着地上那两滩代表着化境宗师的齑粉和尸体,又看了看自己脚下那截断裂的龙头拐杖,老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他知道,自己完了。郑家,也完了。
他们招惹的,根本不是一个少年天才,也不是什么过江猛龙,而是一尊足以颠覆整个港岛,甚至整个凡俗世界的,真正的神祇!
他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部卫星电话,用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拨通了郑家家主,郑东升的号码。
……
港岛半山,郑家大宅。
这座占地数千平,俯瞰着整个维多利亚港夜景的奢华庄园,此刻却灯火通明,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书房内,郑东升正铁青着脸,来回踱步。他己经从游艇回来,心中的怒火与杀意,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点燃。
“家主,权长老的电话!”一个下人匆匆跑来,将电话递上。
“怎么样?抓住那小子了吗?我要把他碎尸万段!”郑东升一把抢过电话,对着里面咆哮道。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得胜的喜讯,而是郑权那带着哭腔与无尽恐惧的嘶吼:
“家主!快跑!我们惹上神魔了!快跑啊!”
“死了……全死了!王宗师被他一指点爆了!李宗师……李宗师被他看了一眼,就化成粉了啊!”
“他……他让您明早日出之前,带着郑家所有的珍藏,去他下榻的酒店门口,跪地请罪……否则……否则郑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嘟……嘟……嘟……”
电话那头,郑权说完这几句话,便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彻底没了声音。
郑东升握着电话,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他脸上的愤怒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寒与难以置信。
王宗师,李宗师,那都是他郑家耗费了天大代价才请来的化境高手,是郑家能在港岛屹立不倒的武力支柱!权长老,更是成名数十载的术法大师!
三位顶尖高手,连同十几个好手,围杀一个少年。结果……一死,一化为飞灰,一个被吓得精神失常?
这……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没想过陈凡很强,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陈凡竟然强到了这种非人的地步!
“备车!去九龙码头!”郑东升的声音都在发颤。
半小时后,当郑东升亲眼看到九龙码头那如同地狱般的惨状,看到那化为齑粉的宗师残骸,以及被抬上救护车时,己经彻底疯癫的郑权时,他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被彻底碾得粉碎。
他瘫坐在车里,浑身冰凉。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陈凡在拍卖会上那平静淡漠的眼神,以及那句轻描淡写的“一个亿”。
原来,在对方眼中,他引以为傲的权势、财富、武力,真的就如同尘埃一般,不值一提。
跪地请罪?
他郑东升纵横港岛半生,何曾向人低过头!这个要求,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可是,不跪的下场,是整个家族,为他陪葬。
一夜无眠。
郑家大宅里,召开了一场气氛最为压抑的家族会议。当郑东升将陈凡的最后通牒说出时,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有年轻气盛的子弟叫嚣着要鱼死网破,动用家族所有的力量,甚至联系军方,用重火力将那少年轰杀至渣。
但郑东升只是苦涩地摇了摇头。
连子弹都伤不了分毫的存在,寻常的重火力,又岂会有用?至于联系军方?一个能弹指杀宗师的怪物,早己超出了世俗力量能够管辖的范畴。贸然引来国家机器,恐怕第一个被清算的,就是他郑家。
“爸……我们……真的要去跪吗?”郑浩龙吊着那条被废掉的手臂,声音颤抖地问道。他己经被吓破了胆。
郑东升闭上了眼睛,脸上满是挣扎与痛苦。良久,他才缓缓睁开,眼中充满了血丝,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
“备上我书房里那三件镇宅之宝,将库房里所有上了年份的药材、古玉、法器全部装箱。通知所有郑家核心子弟,明早六点,在门口集合。”
“我们,去请罪。”
……
第二天,清晨。
港岛半岛酒店,这座城市最顶级的酒店门口,发生了一件足以载入港岛史册的事件。
当时针刚刚指向六点半,一排由劳斯莱斯、宾利组成的豪华车队,缓缓停在了酒店门前。
车门打开,走下来的,赫然是郑家家主郑东升,以及他身后数十位郑家的核心成员。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屈辱、恐惧与绝望。他们手中,都捧着一个个或大或小的锦盒、箱子。
这一幕,立刻吸引了所有路人、媒体记者以及酒店客人的注意。
在无数道震惊、疑惑的目光中,郑东升,这位在港岛跺一跺脚就能让金融圈和地下世界都抖三抖的枭雄,整理了一下衣冠,随即,对着酒店的大门,首挺挺地,跪了下去!
“噗通!”
那一声膝盖与地面碰撞的闷响,仿佛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紧接着,他身后那数十名郑家子弟,包括断了一只手的郑浩龙,也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整个酒店门前,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港岛郑家,竟然……集体下跪了?他们是在向谁请罪?
就在这时,酒店的旋转门缓缓打开。
一个穿着普通休闲服,背着双肩包的少年,缓步走了出来。他似乎刚睡醒,脸上还带着一丝惺忪,仿佛对眼前这惊世骇俗的一幕,毫不在意。
正是陈凡。
他走到那群跪在地上的郑家人面前,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落在了为首的郑东升身上。
“我……我郑家,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真人!还望真人……高抬贵手,饶我郑家上下,一百三十口人的性命!”郑东升将头颅深深地埋下,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恐惧。
他将一个紫檀木的盒子,高高地举过头顶。
“这是我郑家三代人收藏的镇宅之宝,以及库房内所有的珍藏,全部……全部献给真人,只求真人息怒!”
陈凡没有说话,只是神识一扫。
盒子里的东西,让他眉毛微微一挑。
一株约莫五百年份的血珊瑚,一塊拳头大小的深海沉银,还有几样蕴含着微弱灵气的玉石。虽然都只是些不入流的材料,但在灵气枯竭的地球,也算得上是难得了。
“东西,我收下了。”
陈凡的声音,淡漠地响起,“你郑家的命,我也可以暂时留着。”
郑东升闻言,如蒙大赦,激动得老泪纵横,就要磕头。
“但是……”陈凡的话锋一转,让他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从今天起,你郑家,便是我陈凡在港岛的一条狗。”
“你郑家的所有资产、人脉、情报网络,都要为我所用。我需要的时候,你们必须无条件服从。若有半分违逆……”
陈凡的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意。
“我不介意,再换一条更听话的。”
这番话,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这意味着,郑家百年的基业和荣耀,将彻底沦为别人的附庸。
但郑东升,却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他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活路。
“是……是!我郑家上下,愿为真人……当牛做马!”他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陈凡点了点头,不再看他们一眼。他对方伯招了招手,示意他处理这些“贡品”,随即转身,在无数道呆滞、震撼、恐惧的目光注视下,从容地走向了街边,打了一辆出租车。
“去机场。”
自始至终,他都未曾多看那些跪在地上的郑家人一眼。
出租车缓缓驶离。
酒店门口,旭日东升,阳光洒在那群跪地的人身上,却照不进他们那己经彻底被恐惧和绝望所淹没的心里。
他们知道,从今天起,港岛的天,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