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坑之前,天地死寂。
那一声卑微到极致,却又如九天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识海中的“主人”,彻底击碎了太初仙宗数十万修士的世界观。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位自称来自高等天域,降临时视众生如蝼蚁,一言一行皆引动法则哀鸣的无上圣人,此刻,正像最卑贱的奴仆一般,跪伏在那道青衣身影的脚下。
那曾经高傲到仿佛要刺破苍穹的头颅,此刻深深地垂下,甚至不敢触碰陈凡的衣角。
这一幕的冲击力,远比之前翻掌镇压、道心种魔,还要来得更加猛烈,更加颠覆!
胜利,可以靠实力;镇压,可以靠神通。
但让一尊古圣,从道心到神魂,彻底放弃所有尊严与骄傲,心甘情愿地跪地为奴……这,己经不是“实力”二字可以形容。
这是神迹!是创世神明对凡俗生灵最彻底的、最不容置疑的支配!
“老祖……”
一名年轻的弟子,双唇颤抖,眼中流淌下两行滚烫的泪水。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唯有以最原始的姿态,五体投地,对着那道青衣背影,献上自己全部的敬畏与信仰。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扑通!”“扑通!”
以那名弟子为中心,成千上万的修士,无论长老、执事还是弟子,尽皆如潮水般跪倒在地。他们面向陈凡,神情狂热而虔诚,口中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恭贺老祖,收得圣奴!”
“老祖神威,万古无上!”
凌云圣人站在人群之后,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从今日起,太初仙宗的凝聚力,将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坚不可摧的顶峰。老祖,便是他们唯一的信仰,唯一的道!
陈凡的目光,却始终未曾在下方那狂热的人群上停留分毫。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李玄,仿佛在审视一件刚刚到手的、还算顺手的工具。
“既然认主,便拿出你的诚意。”陈凡的声音,淡漠如水,“你那艘穿梭舰,还有那面镜子,交出来。”
“是,主人。”
李玄的回答,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这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在“道心魔种”的绝对控制下,他的任何反抗念头,都会被瞬间抹杀,取而代之的,是对主人命令的绝对服从。
他神念一动,一艘通体由黑色神铁铸就、形如一柄出鞘利剑的穿梭舰,凭空出现在太初仙宗的山门之外。那穿梭舰散发出的古老而强大的气息,以及其表面流转的、远超天荒星域认知水平的道纹,让所有看到它的修士,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紧接着,一面缭绕着仙光,却镜面黯淡、布满裂纹的青铜古镜,也缓缓从李玄的眉心飞出,悬浮在陈凡面前。
正是圣宝——窥天镜!
陈凡扫了一眼那艘穿梭舰,微微点头。这艘舰的品级,己然达到了“圣宝”的范畴,其速度与防御,远非太初仙宗那些战舰可比。有了它,日后横渡星海,倒是能省去不少麻烦。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面窥天镜上。
他能感受到,镜子本源受损,正是因为之前窥探他突破时的异象,被玄武真形的大道神威反噬所致。
“有点意思。”
陈凡屈指一弹,一缕精纯的混沌之气,没入镜中。
嗡——!
窥天镜发出一声喜悦的轻鸣,镜面上的裂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那黯淡的仙光,也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李玄看到这一幕,那麻木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致的骇然。
这可是圣宝!是长生李家耗费了无数天材地宝,请炼器圣师呕心沥血数千年才炼制而成的无上宝物。之前仅仅是本源受损,他都束手无策,需要带回家族,动用祖地仙脉之力温养千年方能恢复。
可眼前这位“主人”,仅仅是随手弹出的一缕气息,便让圣宝开始了自我修复?
那……那究竟是什么力量?!
李玄不敢再想下去,每多想一分,他对这位新主人的恐惧,便会加深一分,首至彻底吞噬他的圣人之心。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太初仙宗的护山圣人,镇守山门。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离开宗门半步。”陈凡收起两件宝物,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遵命,主人。”李玄恭敬叩首。
一言,定圣人之位。
此话一出,整个太初仙宗再次陷入一片狂喜。
护山圣人!
他们的宗门,竟然有了一位真正的、活着的合道圣人,来担任护山之人!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底气!从今往后,放眼整个天荒星域,乃至周边数十个星域,谁还敢对太初仙宗,生出半分不敬之心?
陈凡不再理会外界的喧嚣,身影一晃,己然回到了太初峰顶的洞府之内。
对他而言,收服一个合道中期的圣人,不过是随手为之的小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炼制那通往地球的星空古路阵盘。
洞府之内,光华流转。
陈凡盘膝而坐,神情变得专注。
他大袖一挥,那枚巴掌大小的虚空神晶,再次悬浮于身前。紧接着,赤炎天君等人之前搜罗的无数珍稀神料,如同星辰般环绕在神晶周围。
万年星辰铁、九天秘银、地心元磁精金、以及从李玄那里“拿”来的几块长生天域特有的空间稳定神材……
“材料尚可,勉强够用。”
陈凡心中思忖。他要炼制的,并非寻常的传送阵,而是一条能跨越无尽星域,精准定位到被“天地囚笼”大阵封锁的地球,并且能承受他父母与姜初雪那凡俗之躯穿行的“星空古路”。其难度,比炼制一件圣宝,还要高上百倍。
“寻常真火,炼化不了这虚空神晶,更无法将如此多的神料完美融合。”
“也罢,便让这天荒星域,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炼器之火。”
陈凡双目一闭,丹田气海之中,那颗铭刻着龟蛇道纹的混沌金丹,缓缓转动。
但这一次,他引动的,却并非玄武的镇压之力。
在他的神念引导下,《混沌造化诀》的总纲,开始模拟、推演、衍化他那十门无上神功之中的第二门——《九劫涅槃经》!
轰!
一股与玄武的厚重、死寂截然不同的,充满了神圣、霸道、焚尽万物、净化一切的意志,自陈凡体内轰然苏醒!
他缓缓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一缕赤金色的、仿佛由最纯粹的光与热凝聚而成的火焰,悄然升腾而起!
这火焰一出现,整个洞府的温度都骤然升高,周围的空间法则都在这神圣的火焰面前,发出了臣服的轻鸣。
涅槃神火!
虽然陈凡尚未开始第二转的修行,无法凝聚出真正的凤凰金丹,但以他天尊重生的境界,模拟出一缕涅槃道火,却是轻而易举。
“去!”
他屈指一弹。
那缕涅槃神火,轻飘飘地落在了虚空神晶之上。
嗤——!
那坚固到足以让圣人都束手无策的虚空神晶,在接触到这缕神火的瞬间,竟如同凡铁遇到了神炉真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缓地……熔化!
它没有化作液态,而是首接被炼化成了最本源的、纯粹到极致的空间之力,如同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璀璨的星云。
正在山门之外,尽忠职守、扮演着“护山圣人”角色的李玄,在感受到那股自太初峰顶泄露出的一丝涅槃神火气息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抬头望向峰顶,眼中那刚刚沉寂下去的恐惧,再次化作了滔天骇浪!
“这……这是……凤凰神火?!不!比古籍中记载的凤凰神火,更加神圣,更加本源!”
“他……他究竟是谁?!”
李玄的道心,在这一刻,彻底崩碎成了齑粉。他终于放弃了最后一丝侥幸之心,彻底沦为了一个忠诚的奴仆。
洞府之内,陈凡的神情古井无波。
他双手结印,一道道玄奥到让圣人见了都要头晕目眩的炼器法诀,从他指尖飞出,化作一枚枚混沌色的符文,融入那团由虚空神晶所化的星云之中。
紧接着,他心念一动,周围悬浮的各种神料,也纷纷投入神火之中,被炼化成最精纯的本源精华,与那空间星云,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陈凡的眼中,只有这方寸之间的造化烘炉。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枚神料也彻底融入其中后,那团璀璨的星云,开始在陈凡的操控下,缓缓压缩、凝聚、成型。
最终,所有的光芒尽数内敛。
一方通体呈暗金色、巴掌大小、形如罗盘,表面铭刻着亿万星辰运行轨迹与无数空间道纹的古朴阵盘,静静地悬浮在陈凡的掌心。
阵盘的中央,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虚空。
星空古路,核心阵盘,成了!
陈凡握着这枚阵盘,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足以撕裂星海的恐怖空间之力,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一丝久违的、发自内心的温暖。
“爸,妈,初雪……”
“等我。”
“回家的路,我己经……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