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
恐惧如阴云般笼罩。远处飘来沸沸扬扬的人声,但是一墙之隔,似乎有人奔溃怒号着。疼痛吞噬了陈春垂的感官。
她不知道是天黑了,还是她被关在了不透光的暗室里。
是令姑姑?还是洪忠鼎?到底是谁将她抓来,关在这个地方?失去意识之前,自己明明在和一位老妇人找寻那夜半的怪声从何传来。此时此刻,自己到底在哪。
陈春垂向前匍匐着,手下柔软的触感,似乎是什么锦缎被面。
这里也并未听见那痴离毒虫稀碎的声音。没有臭味,也没有奇异的香味。恐惧再心头环绕。陈春垂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摸得到自己,但看不见自己。
她瞎了。
陈春垂摸到床沿,知道自己是睡在一处床上,但是失明更加放大了恐惧。
她现在正在被御龙直通缉,是做了捏的犯人,到底是会收容她。且如今瞎了眼,未来等着她的是什么?
“咯吱——”一声开了门,陈春垂着急着往后缩在墙角。
一阵脚步声,和女子呼气的声音,还有碗放在桌上的声音。
“哎呦!你醒啦!”
一年长妇人的声音传来,语气中亲切温和。
陈春垂不自觉的松了口气,恐惧似乎消散了一点。
“哎,你怎么样啊,是和隔壁那后生得的同一种病吗?”妇人拉起了陈春垂的手,将她拉回正中央做好,又将锦被卷起放在陈春垂背后。
“来,你先将这药喝了。”
陈春垂向前摸索着伸着手,要接住那药碗,眼神却无意识的看着前方。
妇人在陈春垂眼前晃了晃,发觉陈春垂真的瞎了,心中埋怨,语气也带着歉意和幽怨,生怕自己鲁莽,触动了病人的伤心事,“哎呦!你……哎,碗在这呢!他们怎么也不跟我说。”
他们?一丝未知的恐惧又随着升腾起来。
陈春垂接过药碗,心中有些忐忑,小心试探着问,“多谢妇人救命,敢问这里是哪里?他们是谁……”
“不是我,是府中的侍卫救了你。这里是……”妇人思及被交代不可轻易透露,便斟酌着不多说,“主人家是有钱人,我只是个做饭的。”
见妇人言而又止,陈春垂任然觉得心悬在空中,连带着手中药碗,都觉得烫手,恐怕不要下了药。
眼见陈春垂踌躇的样子,妇人也有些于心不忍,只得劝到,“你放心喝药吧,除了你以外,还有个重病的男子,也是主人收留的,已经收留了很多事日,这药也是我亲自熬的,不是治病,只是补补身子。”
陈春垂点了点头,心中然然阴云笼罩,既然没有问出是何人救了自己,也实在难以放下心来,一条命任然悬着。
“喝吧。喝了睡一觉。你可饿了,若饿了,房里还有菜。”
陈春垂缓缓将药喝了。眼见这妇人心底善良。只有先喝了药,才能从她嘴里再问出些事情来。
见陈春垂喝了药,妇人明显语气更加喜悦了起来。
“谢过夫人。”陈春垂将碗向着声音之处递过去。
妇人收了碗,见陈春垂不在说什么,便打算离开。可刚跨过门外,将手扶在门上要关门,编看见陈春垂摇摇欲坠的往前摸索,下一刻就要从床上翻下来。
“哎呦!别动!”
妇人又立刻跑到了屋里,将手中东西一搁。一把握住了陈春垂的手。
陈春垂觉得手心一热,便停住了手脚。原来是有人牵住了自己。
“哎呦,孩子诶,你要干啥你跟婶娘说,你这眼睛……你要出去还是。”
陈春垂为这话惊讶到了,一阵暖流好似顺着手上移到了心中。
但她又时刻知晓自己任然是通缉犯。
一时间,内心有些撕扯着。
想来这位夫人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和她干的事情,不然,如何还会对她这般热忱。
“谢谢……谢谢夫人。”
“你叫我秋婶娘就行了,他们都这么叫我的。你跟婶娘说,你这要干什么去,如厕?”
陈春垂对这般热忱难以招架,想到这户人家或许是心肠好的,但等到知晓了自己的身份,或许就不会如此善心,便也不敢太亲近。
“是。”陈春垂点了点头,她此时双目失明,若是能出去一圈,听到些什么,至少也比再这房中,彻彻底底一无所知更好。
秋婶娘扶着陈春垂从床上起来,陈春垂摸了一把衣服的布料,便知道自己还穿着自己的衣服。
及至小心跨过门槛,台阶,屋外的风带着沙子和尘土吹来,扑在脸上,远处长短的马嘶声和渐渐安静但呼吸仍在的人声。
陈春垂便知道,这并不是某一处的人家,而是城外,只有城外才会有这样安静,且清晰的灰土味道,自己这到底是到了哪?
三两待命的暗卫在驿站庭院里,便看见秋婶娘搀扶着陈春垂出来,便收了声。
秋婶娘正要朝着暗卫说什么,便看见年轻人无声的向她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
陈春垂听到了一些响动,但并不能分辨出来什么。
众人看着陈春垂走路的神情,看出陈春垂似乎双目失明。这陈春垂的状况,甚至比一墙之隔的李景泽更要糟糕。
陈春垂浑身上下一副被毒虫吸干了人气,吸干了营养的样子。
此时又双目失明,不难猜测,那毒虫已经靠近大脑。
陈春垂跟着秋婶娘走了一圈,一路上都仿佛惊弓之鸟,甚至任何草木熙动之声,都被误以为是危险来领。
这种煎熬的心情并不好受,甚至比从前躲躲藏藏的更为难受。
胸口有些喘不上气,疼痛顺着胸口蔓延向四肢,一股翻涌的痛觉,那东西似乎有生命一样,在体内翻涌。
不知是原本就虚弱的身体还是因为痴离毒虫,痛楚越来越深。陈春垂暗暗的更加愤恨了。
“孩子,你怎么了这是?”见陈春垂停下来狠狠喘气,头上又细密的渗出汗来,秋婶娘吓得不轻。
“没事,只是有些不适,这条路还有多久?”
秋婶娘拿着帕子擦在陈春垂脸上,往前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