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凝酒仰着头,对着天空哈哈直笑,确实也太小了,“夫君啊夫君啊,哈哈哈,这盒子都坐不下夫君半个屁股!”
“那娘子请坐。”林行止知趣的接话。
林行止接过柳凝酒手中另一个首饰盒子。把两个盒子放在了铁锅不远处。蹲下身拍了拍盒面,仍旧笑眯眯的等柳凝酒来坐,冠玉面貌在阳光下更显春风和煦。
柳凝酒走过去坐下,高度正好,往前看也正是那口大铁锅——有锅,有柴,有米,无水无火。
柳凝酒撑着头,想着林行止要从哪变出煮米水,烧柴火来,难道灶房里,还有一桶水,方才没看见?
正想着,林行止却往小院一角,一处空旷的杂草丛走去。杂草足足有半人高。实在是看不懂林行止要作何。
林行止拢过几把杂草,薅起丢在了院角,似乎有什么物件显露出来。
有一口井?
柳凝酒跑过去,还真的是一口井。这无人看管的院井取的水,真的能做饭吗?
柳凝酒想看,又生怕掉下去,拽着林行止的手臂伸头探脑,往下一看,方才的忧虑荡然无存!
井中明晃晃放着一个干净的水桶,还放着盖子,离井口才一臂距离,伸手便可碰到。桶下是似比人还高的木架子,好像是工匠修梁所用细窄高架。这里除了水桶和木架子,其他到真的像个井的样子。
“如果我不来看,岂不是以为你真的打上来了一桶水。”柳凝酒问。
“娘子冤枉啊,真的是为夫披星戴月一夜未眠,亲手布置的。”林行止露出一副委屈神色,“不是从这口井打得,是从前面的井打得水。”
“好好好,冤枉你了。向夫君赔罪。”柳凝酒对着林行止作揖。
林行止立刻也丢下水桶作揖,“无碍,无碍。”
柳凝酒先抬起头来,才发现两人一副夫妻对拜的模样。当下福至心灵。
“夫妻对拜——”柳凝酒喊到。
林行止脸上露出充满少年气息的惊诧笑意。
两人嬉笑着又对拜下去。
极至双双抬起头,柳凝酒便看见林行止一副咬牙切齿,好像有什么话从嘴里蹦不出来的模样。
“送,送入……”
就知道他没什么好话。柳凝酒提起水桶便走。
一番打闹,一切终于准备就绪。取出火折子点燃了细小枝条,投入木柴正中,火慢慢的烧了起来。锅里添了水,此刻水面上正浮起一片米油。
“呀!没有洗!没有洗米。”柳凝酒拍了一下坐在倒扣木桶上的林行止。
林行止今日似乎完全释放了性格的另一面,柳凝酒总是见他露出一些少年气息的神情,譬如此刻,似乎真的从未考虑过是否要洗米的林行止,面上又露出了一副笑容暂停不知所措的模样。
他正静静盯着柳凝酒。
“哎,好吧,谁让家境贫寒,没洗就没洗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君总不至于毒死我。”柳凝酒假意哭泣,抽泣了两声。
林行止仍旧不说话,似乎是还在想要怎么解决这一纰漏。
但锅里的米不等他,这么一会儿,已见水面微微泛泡。米香也飘了出来。
“夫君!”柳凝酒叫住了正在思考出神的林行止,“夫君可知,这大米在不同的火候下,飘出的香味也有不同,你闻闻,这是几分熟?”似乎料定了林行止就算行军吃苦,但出生高贵,这刁钻问题,总不至于也知道。
“三分。”林行止答。
柳凝酒嗅了嗅,香味中仍有生涩味道,摇晃热汤一看,果然米粒白得生硬。还真让林行止答对了。
“这倒是从何学来的。”柳凝酒猜测,她知道林行止曾经吃了不少苦,未入军旅前,林行止贵为世子,断然不会知道。归家后的日子,自己从未见林行止着手炊事,那么只有一个结果。
柳凝酒抱着盒子挪了挪位置,坐到离林行止近一点的地方,以防某人等下没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
待挪到林行止身边坐下,才发现这首饰盒子实在是太矮了。她一坐下,反倒是正好能把头枕在林行止腿上。
柳凝酒毫不犹豫的枕了上去。华贵锦缎凉软的触感加上林行止身上松香气息,柳凝酒闭上了眼。
林行止抚着柳凝酒的青丝,缓缓开口:“有的时候军情险峻,断了粮草,只能挖野菜吃树皮。所以尚且有粮可吃,就显得弥足尊贵。但是人多粮少全都靠抢,在锅里还没煮熟,就开始抢了,夹生的饭吃多了,渐渐有了门道,一闻就知道几成熟。也常常,无水无炊,夹着野草便下肚了。”
柳凝酒心中酸楚,无话以对,明白了林行止方才的愣怔。只得拉过林行止抚着她头发的手。
一时相对无言,只有锅中传来的翻腾声响。
“王爷!”
君岐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柳凝酒匆匆抬起头来,正襟危坐,两眼紧盯翻腾的铁锅,掩饰一下自己。
君岐视如无睹,“表小姐表公子已回到王府,理由是寻找一个表小姐的丫鬟香儿,表小姐仍旧住回老夫人院内,只有表公子还在府门外。似乎,似乎真的在等您。”
“那就让他等!”柳凝酒怒不可遏的站起来,怎么有人正好在她心疼林行止的时候跑出来发狂。“最好让他找到我的郡主府来伸冤,看我不给他几十大板打出去!”
林行止心下婉然,吩咐君岐回去。
“娘子。”林行止抬头看着柳凝酒,拉着她的手,轻声细语。
“嗯?”柳凝酒回头。
“家烦宅乱,徒增娘子许多烦恼。”
轻飘飘的语气,暗藏着难以说明的情绪,但柳凝酒听懂了。
“我不觉得烦,也不会觉得他们的纷扰和你有什么关系。对我这么好的只你一人。我也很珍惜。”柳凝酒双手拢住林行止,正色,“昨日那个算命的半仙不是说了吗?相辅相成,共对风雨。除此之外,关山迢递怎么不是同舟共济,此刻的纷扰就是日后的白头相偕。”
一番话毕,林行止并不如想象般喜笑颜开,只是轻轻的将头靠在柳凝酒身上,伸手揽住了柳凝酒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