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
若老夫人厌恶这孩子,厌恶到了要将这孩子杀死。
恐怕到时每日见到松儿,也只会心生厌烦,松儿的日子并不好过。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松儿又低垂着眉目。
见松儿这般,如影只得开口安慰。
“你怕什么?以我的想法,你只有将这孩子生下来才更为稳妥。”
“纵然二爷已经死了,但这孩子至少也是他的血脉。就算是庶出又何妨,难道王府真的养不起一个孩子了?到底有没有想明白,是谁不愿这孩子活下来?”
这一问,问得松儿愣神。
偌大王府必然不会容不下一个孩子,即使是路边捡来的乞儿,想在王府之内恐怕也不会短了吃少了穿。
见松儿一副呆傻样子,如影只得点醒她,“这孩子何其无辜,你又何其无辜,正真缠斗的,不是老夫人与二夫人吗?”
松儿若有所思,如影他番话和王妃所说的一致,这个中要害也正是如此。
“幸而你不是此刻才这么呆笨,你是没有怀孕之前便痴傻,不然我还真信了那一句傻三年的说法了。”
如影没好气的埋怨一句。
“你担忧什么?在如何也是王府庶出的长子,此刻过得难一些,将来母凭子贵,去疆场上争个功名,自立门户,叫你也做做老夫人。”
这番话说的松儿心动,但是她面上且做担忧神色。
“如影姐姐,那我倒是如何同老夫人说……”
“你是从老夫人院里出去的人,这孩子也是老夫人院中的,听懂了吗?”如影深深叹气。
松儿点头。
两人这番话说完,照顾松儿行动不便,如影便将那参茶交给她,自己端着热水与帕子往老夫人房外走去。
及至房外隔间,两个人便不再说话。
如影伸手,将松儿端着的茶盘放到那门外放着花瓶的高脚架子上,示意松儿只需要一会儿再端起便可。
松儿靠着雕花的门柱,悄悄的捶打着自己的腰,这一番走动都是耗费了她不少气力。
如影贴着门,继续着听着屋里面的动静。
轻微的呼吸声加着两三声咳嗽,老夫人似乎要醒了。
如影轻推开门,将一众物件尽数端入屋中。
松儿也跟了进来,轻手轻脚地放下了参茶,又软绸的帕子没在水中。
如影正注意着床踏方向的动静。回过头,看见松儿已经将东西准备好,心中暗暗称是。
一生动静稍大的咳嗽传来,床帐也随着被褥的移动而微微响动。
如影快步上前轻轻的掀开床帐,将帐子撩起卷在两侧的床柱之上。
老夫人那张严肃的脸庞显露出来,松儿心中无端暗暗害怕。
如影端起参茶,“老夫人醒了?可要先用参茶醒口?”
松儿一旁看着,这都是曾经她做惯了的事情,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却看得惊心动魄。
这参茶被老夫人服下之后,如影便扶着老夫人坐了起来。
那帕子在水中湿过,如影轻轻的插在老夫人额头脖颈之处,又将两手擦了。
松儿悄悄的往后退了几步,退至老夫人看不见她的地方,候在外间,心跳如鼓,恐怕只等老夫人跟过后才会出来看见她。
此刻听了帐子之后的动静,此时如影当时在为老夫人挽发换衣。
如影正将那花卉头油往玉梳上倒,老夫人已经坐在了梳妆台之前,想来正好能够看到松儿。
诧异与老夫人一言不发,如影悄悄一眼望去,知不知道松儿躲到了哪里,此刻那眼前空无一人。
自己若贸然出口,提及松儿的事情,又实在显得多余了些。
到时老夫人一听便知两人事早已商量好的。
如影叹息一声,想来松儿性格孱弱,这大好的机会空空流走。
及至发髻挽好便要换衣。
如影眼神一瞟,看见一方青色绣花长褙子正远远的放在那外间,想来松儿此时竟然躲在那外间。
“老夫人今日穿什么衣服?”
如影悄悄的走到老夫人左侧,将一颗珍珠发钗掺到发髻之上,正巧让出右侧的空余,正好将那青色的长褙子显露出来。
老夫人看去,“将那件长褙子拿来。”
如影便去拿那长褙子,果不其然,正看见松儿躲在那衣服旁的外间帐子之后。
如影借着拿衣服,将松儿往前拽了几步,只等到要进里间,又松开了手。
照旧服侍老夫人穿好衣服,只当什么都不知。
见松儿还是没有出来。
如影知道应该要自己开口。
将早已准备好的点心布置好,如影便说,“庄子上管事的来过,说今年收成好,要问老夫人留多少在府中,分派给各院内多少。”
老夫人点了点头,“同往年一样便可,只是今年莫要再往二房送出任何东西了。”
见这话题开的好,如影便连着问,“是。还有松儿来了,要见您,此时在外面候了许久。”
听见这话,老夫人脸上神色一遍,如影悄悄抬眼望去,心道不好。
“将她喊进来。”
“是。”
如影快步走到外间,看见松儿早已将里面的话听得清楚,此时正害怕的缩在一边。
如影附耳在松儿身侧,悄声,“老夫人生气,你要表忠。”
便带着松儿匆匆进到里面来。
老夫人看见跟在如影身后的松儿,当下脸上生出一股厌烦神情。
松儿见了,立刻有些后悔,但是事已至此,早已没有退路。
松儿全然不顾肚子,噗通一声跪在老夫人面前。
她早已看过,这午休之时,四围并没有多少人,且唯一的如影也是跟自己交心的好友。
“松儿求老夫人恩准,将松儿从二夫人那要回来,松儿自小便被买来服侍在老夫人身边。松儿是老夫人院里出去的,求老夫人救松儿。”
松儿说的涕泪交零,这眼泪大多数都出于她的恐惧。
老夫人却被这幅样子惊到了,但厌烦之情未消,“救你什么?”
如影在一旁候着,在老夫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指了指肚子,提醒松儿。
松儿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为这孩子的缘故,求老夫人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