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槐儿此言一出,唯一没有被吓退的,就属徐夫子了。
但他盯着那一片黑灰看了半晌,心中还是疑惑。
“这哪有什么啊?真是奇了怪了!老夫怎么看不出来!你这娃娃儿过来讲讲!”
徐夫子朝着许槐儿挥了挥手。
许槐儿小步跑到徐夫子面前,仔细瞪眼一眼,指着一团黑灰。
“就是这儿!”
“这啥也没有啊!”徐夫子几乎要上蹿下跳。
“哎呦,老了老了,眼睛不好使了。”
柳凝酒拿着新的帕子走了过来,在木炭灰上轻轻擦下一片,那灰迹在帕子上延伸开。
“我发现这一片在阳光下光泽显得发灰,但是有的在光泽下黑的如墨一般,可就是那毒虫?”柳凝酒轻声问到。
许槐儿抬着脸,一张素色白净的脸上满是雀跃的表情。
“对!这草木灰怎么会和毒虫一样呢!还是王妃最厉害。”
许槐儿欢呼雀跃,她这几日跟着柳凝酒学医,加上李景泽也渐渐好了,脸上的笑容便逐渐好起来。
许槐儿的变化众人瞧在眼里。
“你这又发现了什么!”柳凝酒循循善诱。
许槐儿雀跃的将木炭灰中蚂蚁手脚般一样大的一块儿拾起来,放在帕子上,推到柳凝酒面前。
“你看,这便是没有研磨细致,这就是那痴离毒虫的一部分身躯。”
众人挨个看了,却怎么都看不出来差别。
柳凝酒莞尔一笑,向许槐儿投去赞许的目光。
“哼!”徐夫子冷哼一声。
众人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你这娃娃,我问你就不说,她问你就说了,这两个师傅,你怎么还顾此失彼,有重有轻的对待?”
“徐夫子!”许槐儿着急了,这说法与她完全无关。
“你看,这天下第一的活扁鹊心里,这么在乎你这个徒弟,那还愁什么?还不先谢过师傅。”柳凝酒安慰。
许槐儿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也照做了。朝着徐夫子稳稳当当的作揖。
“有天下第一的活扁鹊。来当我的老师真是学生三生有幸。”
“哼。”徐夫子又冷哼一声,只是这次面上却没有方才的那般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
“这话也就听听,谁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徐夫子又藏起笑意。
看见徐夫子终于不闹腾了,柳凝酒这才又把事情拿上来讲。
“既然这炭灰药渣中,货真价实的放了痴离毒虫。那将这药送去给圣上作为抑制头疼的药。不知何人如此大胆?”
现在经过对洪忠鼎与令姑姑的审问,以及其他人搜罗来的消息,已经万分确定地,给圣上所用的抑制头痛的药,就是用能致幻的痴离毒虫。
“徐夫子,若圣上真的依靠痴离毒虫对付了这么多年的头痛。那这头痛是不是更有可能是中毒?”许槐儿问。
徐夫子摸着自己的胡子思索一番,“与其说是有人先下毒。还不如说只是在用这毒控制住了那老皇帝。”
徐夫子在院子里来回打转,已经对这副局面有了大致的推测。
“既然是那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干的那么他想干什么还用猜吗他不过就是想用这毒虫控制皇帝要干什么呗?这古往今来那些傀儡皇帝还少吗?”徐夫子脸上得意,对自己的猜测有十足的笃定。
“按照徐夫子的意思是,那太监用这虫子的毒使得身上对他言听计从吗?”许槐儿问。
这一干人等除了王府的侍卫之外,就只有柳凝酒见过皇帝。
柳凝酒回想起他曾经进宫听赏之时,圣上的容貌。
看起来倒是身体康健,完全不像李景泽或其他人那样吃了痴离毒虫之后一副骨瘦如柴,甚至要双眼失明的样子。
“难道与这进食的剂量有关?”柳凝酒暗暗盘算着。
既然将这虫子研磨成粉,甚至还要与炭火的灰放在一起,那除了将这虫子的剂量控制到最小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用处吗?
“按照那些人的说法。圣上已经喝这碗药喝了很多年。而我从前在宫中看到圣上,全然没有中蛊的样子。”
徐夫子摸了摸胡子。
“这老皇帝身体康健有什么用呢?自己净澈的太监给他下这样的毒,并且下了很多年。”徐夫子两手一摊又躺回椅子上。
“那肯定是身边还有其他多少的宫女太监甚至妃子朝臣,都合在一起,一同蒙骗他。久而久之,看起来倒像正常,但是实际上皇帝老人嘴里说出的话,不一定是谁想说的。”
许槐儿点了点头。她对于赌坊的事情知道的比徐夫子更多,参与这桩事情的人,从一个赌坊老板甚至延伸到圣上面前。
这已然说明了那些人根深蒂固。
那痴离毒虫的纹样竟然是侯府的,那药方又是从萧贵妃手里出来的。
现在虽然不知道萧贵妃是否真的像令姑姑说的那般无辜。
但这两方身居高位是确凿事实。
“我想起来了。”柳凝酒又想出一个审问重点,“那令姑姑说,圣殇一开始就是因为头痛,然后采用了萧贵妃家传的方子,后来这方子被洪公公拿走。”
柳凝酒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或许他们合谋,亦或者是他单独一人将痴离毒虫放了进去,将药方完全偷梁换柱。但是这么多年依然没有变化的就是——总是头疼之后,再喝药压制。在借由着虫子所带来的致幻效果,头疼,当场便会化解。完全不会疑心。”
“所以并不是像其他人中了蛊毒一般,被毒虫完全啃咬全身。而是只是采取轻微的致幻效果。让圣上自以为有效。”
“同时又因为这件事情完全的把洪公公,萧贵妃和侯府绑在一起。他们就像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才是洪公公许诺给令姑姑的要让萧贵妃扶摇直上的法子。”
柳凝酒一番话讲完,众人心中不免升腾起一阵寒意。
一朝皇上,却被愚弄至此。
此时脚步声从院外传来,林行止一袭白衣,言笑晏晏,带着君岐走来。
“王妃的一段推测,真是不输军中策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