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洪忠鼎脚步不停,大声发笑,身上衣服被晒得干了大半。
那金银细软银票被他抱在皮革之中,渡河之时并没有沾水。
洪忠鼎自言自语,“老天爷!今留我洪忠鼎一命,我来日定做一个好人!”
“怎么不下场雨,下了雨,这脚印乱了,谁还能找到我?”
洪忠鼎正打算再多行半日,便到了相邻的城襄,换身衣服行头,再不济扮作女子,再不济躲入青楼,谁还认识他?
谁人能想到这么怪异的招数?
正得意间,便看见远处滚滚尘图,似乎是几人在前,其后驾着一辆马车。
那几人的马,一看便知是战马,洪忠鼎心中一沉,莫不是来抓他的?
这也不对啊!方向怎么反了?抓他的人难道不应该从城中追出?
怎么是从外面回来?
心中有一些异样,不知道对方是谁的人,但知道骑得是官家的战马。
不能被对方发现,洪忠鼎匆匆跑到林子里,躲在一棵粗壮的树后。
那只暗卫都是各中佼佼者,眼力极好,老早就看见了他。
马车上有更加重要之人,无心顾及。
眼见一众人越来越近,洪忠鼎更是害怕,只得原地趴下,将整个人埋在杂草丛生之中。
尘土卷着马车,马蹄声犹如连续不断的雷鸣,从洪忠鼎身侧奔过。
一番惊险,洪忠鼎拍了拍胸口,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衣服上尽数占了泥。
“天不亡我!啊哈哈哈哈!”洪忠鼎狂笑着向前奔去。
远处。
“是不是那赌坊老板?”马车左侧的暗卫问。
“是,莫要管他,先将夫子送回去。”在最前面的人大喊,“莫要耽误了王爷的要紧事。”
“不耽误。”一声马嘶声传来,那暗卫勒马转身,朝着洪忠鼎奔去。
洪忠鼎往前跑了半里,只觉得累的喘不上气,便一屁股坐下来。
口干舌燥。
洪忠鼎再次后悔,为什么好好的粮油铺子不要了,要开这赌坊。一把年纪在这活受罪。
正腹诽埋怨着,身后忽然传来滚滚马蹄声。
洪忠鼎向后看去,只见那方才过去了的战马,又奔了回来。
直愣愣的冲着自己。
洪忠鼎立刻爬起来往前跑。
暗卫骑着马,顷刻间便越到了洪忠鼎身侧,伸手一捞,将洪忠鼎捞在马上。
洪忠鼎张狂着乱叫,那金银细软掉了一地,洪忠鼎又不停的喊,“我的金子,银子!”
加急狂奔,及至到了驿站,正好赶上载人慢行马车。
将早已吐了一路的洪忠鼎丢在地上。下了马。
那马车帘子缓缓打开,一个白发,被捆着,嘴里塞着布的老头,眼中瞪着涛涛怒火,被暗卫抗出来。
秋婶娘心里念着陈春垂的状况,早听说了那夫子要来,便匆匆跑了来。
看见底下一个锦衣男子,倒在地上,一副虚弱的要死的样子。
另一个瘦骨铮铮,被捆着仍然高昂的抬着头。
“哪个是夫子?”
怎么哪个都不像。
这穿着华丽的实在没有治病救人的样子,倒是像哪处的官老爷,养的膘肥体壮。
但这被捆着的人更加奇异了,竟然是王爷王妃亲自下的命令,要请的贵客,为何是这般囚犯模样。
秋婶娘一时没了主意,心里还挂念着那屋中昏迷的女子,只得用怀疑的眼光向一旁收马的暗卫求助。
暗卫早有经验,一旦拿下夫子嘴里的布。顷刻间,这里所有人的祖宗十八代,立刻会被夫子用那张嘴挖出来。
但是如果给他松绑,所有人都会被他打。
自己从前在军中便领教过夫子的脾气,大多数人都是经受夫子救治,才有命存活。且现在这这是王爷和王妃要找的贵人,被打了也只能受着。
一个暗卫无措的指了指夫子,对着秋婶娘做了个拱手的动作。这就是那夫子,拜托您老,我们可无法子了。
秋婶娘既然已经知道这人是夫子,且从前听暗卫讲过是个脾气古怪之人,便小心要去解开夫子身上的绳子,开口,
“您,您老贵庚?哎,这些孩子们实在太没有品行了,您跟我来吧,这有两个病人在这边……”
夫子嘴里咬着布,待秋婶娘解开绳子之后,自己出手将布拿下。长叹一口气,并未发狂。
暗卫也跟着松了口气,自以为夫子知道有要紧病人,那不多的医者仁心便冒了出来。
就在众人以为他终于安分之时,夫子突然将那绳子甩在手中,鞭子一样的往几个暗卫身上抽去,嘴里顿时污言秽语喷涌而出,断然不见那
聪明的当即跳上了房顶,只有那唯一一个,方才在马车前领头的,知道夫子消了气才会救治中蛊之人,便在院子中跑着,白白挨了几鞭子。
……
赌坊。
天色已晚,横七竖八的在走廊叠罗汉般昏睡的人终于幽幽转醒。
一个打手从房间跑出来,憋了泡尿,踩着那几个人便过去了。
“谁啊找死啊。”
一个人闭着眼大叫,方才有人踩在了他的身上,正中肚腹,一下子把他踩醒了。
过不多时,众人陆陆续续醒了。
一齐聚在赌桌前,还有人腹中空空,捡起昨晚的残羹剩菜,吃进嘴里。
又呸的一声吐出来,“放酸了,他爷爷的……诶,大哥呢?”
几人饿得饥肠辘辘,便想起洪玉来。
至少跟着大哥有的吃,就算马上要死了,总不至于落得个饿死鬼。
吵嚷着差了个人去洪玉房中,那人却说未见洪玉。
在楼下的几人骂了句,便大摇大摆的走到赌坊门外,兵士围扎之地。
“当兵的!你们又把我大哥抓走审问了?”朝着地上啐了口涂抹,肚中饥饿感裹挟。
无人回应。
“哎,几位军爷行行好,我们大哥是不是被大人带走问话了。”另一位放柔了语气,又问一句。
仍旧无人回应。
“回来,回来……”一枯瘦男人将几人往回拽,顺便连连点头哈腰的赔罪,“军爷叨扰了,我这几弟兄吃醉了,还未醒酒……”
枯瘦男子将人拽回,便被围着要骂,男人便重重将人推开,悄声说,“你看那通缉令!不正是通缉的大哥?”
“是吗?”
有不信邪的人出去张望一番,便看见洪玉的通缉令,迷迷瞪瞪的就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