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圣女。”黄信和红绫刚到朝云台，便遇见了一名身穿黑袍的青年，青年仰头时，苍白面容在火光下泛着青灰，嘴角咧开的弧度过分谄媚，，“恭迎圣女从天墟界返回，这一路辛苦了。”
红绫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
“他是谁？”黄信望着黑袍青年的背影，总感觉怪怪的。
“他叫黑羽，不是我凤凰族人，而是蝠族。”对于黑袍少年的来历，红绫娓娓道来。这南离明界原本有八个岛屿，在极北之地，有一处岛屿便是蝠族的栖息之地。千年前，有一蝠族之人盗走了蝠王骨戒，逃到了天墟界，也是黄信所在世界。后来那人便在天墟界繁衍生息，便有了翼族。而在南离明界的蝠族也因为五百年前的巫族入侵，全数被灭。上代圣王带领联军赶到时，便只寻到了黑羽。在圣王的安排下，凤凰族收养了黑羽。
“这么说翼族其实是蝠族后人？”黄信脑海中凌乱的线索开始串连在一起。
“应该是的。”红绫点了点头，指了指了黄信手上的蝠王骨戒，“这个戒指便能说明翼族和蝠族的关系。”
“圣王是谁？”黄信跟在红绫身后，继续问道。
红绫停住步伐，望向处于七岛中央的鎏金宫殿，“圣王便是由七族推举出的南离明界的共主，上任圣王己经陨落。”
“陨落？”黄信挑眉，注意到红绫指尖无意识地攥紧火莲裙摆。
红绫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悲伤，“五百年前巫族入侵，圣王受了重伤，在一百年前因伤陨落。”
“新任圣王是？”黄信忽然抓住她的手，发现她掌心沁着薄汗。
红绫看向了黄信，“如果不出意外，我便是新任圣王。”
“什么？”黄信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他恍然大悟，红绫圣女的圣便是圣王的圣。
“现在明白为何他们容不得你了？” 红绫轻笑，“圣王需与纯血凤凰通婚，以确保火种纯净。而我不仅带回来一个外族，还与他灵息共生。这在他们眼中，是比背叛更严重的亵渎。”
黄信喉间发紧。他终于懂了凤炽为何针对他了，懂了凤千冥眼底的复杂 —— 那不仅是对晚辈的疼惜，更是对 “圣王传承断绝” 的惶恐。
“所以试炼的真正目的是？”
“是要证明你配不上我。” 红绫替他说完，眼角早己被泪水打湿，“若你失败，他们会以‘污染神权’之名处决你；若你成功……” 她转头望向朝凤台方向，那里正有无数火雀衔着金箔飞过，“他们会说，这是女娲娘娘对我的考验，是凤凰族宽容外族的‘祥瑞’。”
黄信忽然握紧她的手，将她拽入怀中，“那便让他们看看，所谓天命，不该是枷锁，而应是让凤凰飞得更高的翅膀。”
“黄信，” 红绫抬手抚过黄信的小臂，“三日后的试炼，第一关是‘离火焚心路’。你会看到自己最恐惧的画面 —— 不是死亡，而是……”
“而是失去你。” 黄信截断红绫的话，指尖轻轻拨弄她耳后的金翎，“但我更怕的是，你为了保护我，主动放弃圣王之位。”
红绫愣住，眼中闪过震惊。她忽然想起族规中那条禁忌：“圣王若因私情放弃火种传承，将被剥夺神权，永堕幽冥。” 而黄信，竟连这种可能都想到了。
“放心。” 黄信忽然轻笑，在她眉心轻轻一吻，“我不仅要赢下试炼，还要亲眼看着你戴上圣王冠 —— 然后，以‘圣王道侣’的身份，站在你身边，让所有质疑者闭嘴。”
红绫望着黄信眼中跳动的火光，忽然觉得眼眶发烫。她想起陷空山初遇时，这个被她视作 “麻烦” 的男子，如今竟成了她对抗整个族群偏见的底气。
“好。” 她攥紧他的衣襟，火莲裙摆与他的黑袍在风中缠成死结，“那我们便赌一场 —— 赌凤凰族的未来，不该困在‘纯血’的牢笼里。”
黑羽蜷缩在赤红梧桐的阴影里，他望着远处相拥的身影，舌尖抵着后槽牙发出 “咯咯” 轻响。
“龙凤呈祥？” 他对着掌心啐了口血沫，露出沾着黑血的犬齿，“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
梧桐叶的阴影在他脸上游走，将那张原本谄媚的脸切割成狰狞的拼图。他想起三日前在蝠岛上，那位戴着面具的神秘人说过的话，“要想振兴蝠族，只有你登上圣王之位。”
“黑羽？” 身着火凤盔甲的青年按住腰间炎轮刃，赤金火焰顺着甲胄缝隙溢出，在地面烧出焦黑纹路。
黑羽佝偻着背退后半步，举起手中描金食盒，“参见焰凌将军。小的奉族长之命，来给朝云台的贵客送些滋补灵食。”
凤焰凌的瞳孔骤然缩成竖线，炎轮刃抵在黑羽的喉间，“分明是在偷窥，何须狡辩。”
“将军误会了。” 黑羽慌忙掀开盒盖，露出里面跳动的火鳞鱼，“族长特意交代，要让黄信公子感受到我族的‘好客之道’。”
凤焰凌的炎轮刃却未收起，狠狠盯着黑羽，“放下食盒，离开这里。再让我看见你鬼鬼祟祟，就把你烤成蝙蝠干。”
黑羽的笑容依旧谄媚，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鸷。他恭恭敬敬放下食盒，后退时故意撞翻走廊上的火莲盆栽。在凤焰凌的斥骂声中，他化作一团黑雾消失。
远处的红绫和黄信也被这里的声音所惊扰，两人朝着这边赶来。
“凤焰凌参见圣女。”凤焰凌朝着红绫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红绫很是开心，向黄信介绍凤焰凌，“这是梧桐岛离火卫统领凤焰凌，乃是我族第一战将。”
听了红绫的介绍，黄信也上前打招呼。
“圣女此去天墟界可还顺利？” 凤焰凌的声音难得放软，甲胄下的拳头却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望着红绫发间随步伐轻颤的金翎，想起自己曾在涅槃池畔守了她三天三夜，看她挺过第六次涅槃时的模样。
“还好。” 红绫笑着回答，火莲裙摆扫过凤焰凌的靴尖。她没注意到对方耳尖的通红，只接过食盒递给黄信：“这是火鳞鱼，味道极为鲜美呢。”
黄信挑眉接过食盒，却在红绫期待的目光中颔首：“劳烦将军了。” 他故意将 “将军” 二字咬得极重，眼底闪过促狭的光。
凤焰凌的喉结滚动，看着红绫主动牵住黄信的手，那抹金红交叠的画面刺得他眼眶发烫。他想起那年，红绫偷拿他的离火鞭去教训欺负混血鸟族的贵族子弟，回来时裙摆染血却笑得灿烂：“焰凌哥哥，我们以后要保护所有被欺负的人。”
“圣…… 红绫。” 他忽然开口，连自己都没察觉语气里的沙哑，“若他……”
“嗯？” 红绫转头，金翎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凤焰凌喉间的话突然凝住。他看见黄信用袖口轻轻替她拂去肩头的火叶，看见她仰头对他笑时，眼角眉梢都是他从未见过的柔软。那些在心底藏了三百年的话，终究化作一声叹息，混着离火的热意，消散在漫天火雨里。
“没事。” 他别过脸，炎轮刃在掌心转出刺耳的嗡鸣，“三日后的试炼，我会亲自镇守朝凤台。若那小子敢让你受伤 ——”
“他不会。” 红绫说得笃定，“就像我相信，焰凌哥哥永远是离火卫最可靠的统领。”
这句 “哥哥” 如离火般灼人。凤焰凌望着两人相携远去的背影，首到红绫的火莲裙摆消失在朝云台转角，才发现自己攥碎了腰间的离火晶坠。碎片扎入手心，却比不上胸腔里那股酸涩 —— 原来有些心意，终究像离火神殿的圣火，只能远远守望，永远无法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