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你有本事永远别下水

2025-08-16 3523字 6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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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潮当天的日头烈得晃眼,沙洲上的细沙被晒得发烫。洛少辰带着五十弟兄登岸时,张敖己在沙洲中央摆开宴席,红木桌案上的酒坛封着红绸,却掩不住周遭暗藏的杀气——漕帮的人个个手按腰间兵器,脚边的沙地隐约能看见埋着铁蒺藜的痕迹。

“洛舵主倒是准时。”张敖端着酒杯起身,玄色劲装下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他身后的周仓抱着柄分水刺,刀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来,尝尝这‘江心月’,是用回龙湾的水酿的,够烈。”

洛少辰接过酒杯,指尖刚触到杯壁,就觉一股微弱的水劲顺着杯沿缠上来——张敖竟在酒里藏了《破浪功》的内劲,想试探他的深浅。他不动声色,手腕微旋,《劈柴十三式》的“断水”劲暗发,将那股水劲绞得粉碎,仰头饮尽时,杯底己被指劲捏出道裂痕。

酒过三巡,张敖突然拍响手掌。江面上应声驶来二十艘快船,铁甲在日头下泛着冷光,船头的铁撞角狰狞如兽。“洛少辰,你以为我真会跟你和解?”他猛地掀翻桌案,酒坛碎裂声里,腰间的软剑“唰”地出鞘,剑身在阳光下折射出粼粼水光,“今天就让你死在这沙洲上!”

洛少辰早有准备,慢悠悠摸出根铜管抵在耳边。铜管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是漕帮水鬼营在水下凿船的动静——他们以为藏在船底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这【水下听音器】能将百丈内的声响放大十倍。他冲二虎使个眼色,二虎猛地将一卷缠着倒刺的铁网掷入水中,紧接着就传来几声闷沉的惨叫,水下的咕嘟声混着血沫浮上来。

“张总舵主的水鬼营,怕是成了网里的鱼。”洛少辰掸了掸衣襟,玄铁匕首突然出鞘,刀光如电,将飞射而来的铁蒺藜劈成两半,“还有你的船,这几日怕是被江水泡软了吧?”

张敖脸色骤变。他没料到对方竟能察觉水下动静,更没料到那看似普通的江水里,早被掺了能腐蚀船底的药粉。他软剑一振,剑身上突然凝出层水膜,《破浪功》催至极致:“找死!”

软剑带着涛声劈来,剑风里竟裹着水汽,逼得人呼吸困难。洛少辰不退反进,左脚踩《踏雪无痕》的“蹑云步”,右脚却踏《破山刀》的“裂石势”,身形在刚柔之间切换自如。玄铁匕首与软剑相撞的瞬间,他突然变招,左手化掌拍出——正是融合了《玄冥掌》的“裂风掌”,掌风带着冰劲,竟将剑身上的水膜冻住了一瞬。

“先天境?!”张敖又惊又怒。他苦修《破浪功》三十年才晋入先天初期,仗着水性无敌,在江南水路罕逢敌手,却没想洛少辰年纪轻轻,竟能将刀、掌、轻功融得这般圆熟。

就在这时,周仓的分水刺如毒蛇出洞,首取洛少辰后心。这分水刺是他用了二十年的兵器,刺尖淬了水毒,在沙地上拖出道残影。洛少辰仿佛背后长眼,左脚尖在沙地上一点,借着反劲旋身,匕首斜挑,正挑在分水刺的缝隙里,只听“咔”的一声,竟将刺身卸成两段。

“周当家的兵器,该换了。”洛少辰冷笑,掌风扫向周仓面门。周仓慌忙后躲,却被掌风扫中肩头,顿时觉得半边身子发麻——这掌劲阴柔,竟比水毒还难缠。

西侧水面突然传来震天的撞击声。秦烈带着数艘乌篷船冲了过来,船头包着铁皮,借着退潮前的水流撞在漕帮快船侧面,木屑混着铁甲碎片飞溅。“张敖!你的铁甲船,也不过如此!”秦烈的裂山刀劈断船缆,先天刀气斩落帆绳,帆布坠入江里,被退潮的水流卷得老远。

更要命的是东侧峭壁。苏清寒的“落霞剑法”如飞瀑倾泻,剑光穿透帆布的声音此起彼伏,漕帮战船的帆一个个被割成碎片,在江面上打着旋,活像群断了翅膀的鸟。

“退潮了!”二虎突然大喊。

沙洲西侧的水面肉眼可见地下降,大片泥泞的浅滩出来,泛着黑绿色的淤泥能陷到膝盖。漕帮的铁甲船吃水深,此刻像被钉在泥里,任凭船上的人怎么划桨,都只在原地打转。而洛少辰的乌篷船却借着最后的水流,轻巧地泊在浅滩边缘,弟兄们踩着跳板就能登岸。

张敖的软剑突然慢了。他的《破浪功》依赖水势,离了深水,内劲运转顿时滞涩,刚才还如涛似浪的剑招,此刻竟只剩下三成威力。洛少辰看穿了这点,匕首招招抢攻,掌风里的冰劲不断侵蚀对方经脉,两人在沙地上拆了五十招,竟打成了五五开。

“没了水,你这先天境,也不过如此。”洛少辰的匕首突然变向,不再硬接软剑,反而贴着对方手腕游走,正是《劈柴十三式》里最刁钻的“缠枝”式。

张敖只觉手腕一麻,软剑险些脱手。他看着陷在泥里的战船,又看看洛少辰那双燃着斗志的眼,突然明白过来——对方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选在沙洲赴宴,等的就是退潮这一刻,要的就是让他这“水上先天”变成无水之鱼。

周仓还想冲上来,却被秦烈拦住。裂山刀对分水刺,刀风刚猛如劈山,没几合就将周仓逼得连连后退,肩头又添了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洛少辰没再追击,只是抬手示意弟兄们在沙洲中央插旗。黑风堂的狼头旗在江风里猎猎作响,像在宣告这片土地的新主人。

“告诉张敖,”洛少辰用匕首挑起周仓的分水刺,扔在张敖脚边,“这沙洲归黑风堂了。下次再敢上岸,就不是断兵器这么简单了。”

张敖望着陷在泥里的战船,又看看被剑光笼罩的帆布,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引以为傲的水战、依仗的先天境,在退潮的沙洲上,竟成了笑话。

洛少辰带着弟兄们登上浅滩时,江风卷着潮腥味扑过来。他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刚才与张敖对掌时震得虎口发麻——这先天境果然难缠,若不是占了地利,今日胜负难料。

“辰哥,追吗?”阿雷抹了把脸上的沙。

“不必。”洛少辰望着渐渐被暮色笼罩的回龙湾。

沙洲上的血迹被退潮的江水漫过,淡成一片模糊的红。

“洛少辰,有种别在岸上逞能!”张敖的软剑贴着沙地划过,带起一串水珠,他脸上溅了泥,眼神却亮得吓人,“敢跟我回水里再斗三百回合?”

洛少辰没接话,只是瞥了眼江滩。退潮的水流虽缓,却在浅滩边缘形成了数道暗流,漕帮的人光着脚踩在水里,身形稳如磐石,显然是习惯了在这种地形作战。他的弟兄们大多是码头出身,陆战勇猛,可真要下水,别说对付张敖,怕是连周仓带的那些水鬼都敌不过——刚才二虎撒的铁网虽困住几个,更多的却借着暗流绕到了侧翼,手里的短刀己对准了弟兄们的后心。

周仓趁机后跳,落入及膝的江水里,脚在水下一蹬,竟借着浮力滑出丈远,分水刺重新握在手里时,脸上的刀疤都透着得意:“洛少辰,知道怕了?”

洛少辰的目光扫过江面。张敖的《破浪功》在水里能发挥十成威力,刚才在岸上打平,是因为对方离了深水;可真要追进江里,对方的软剑能借水流转弯,内劲如潮汐般连绵不绝,他这点刚融合的刀掌功夫,怕是撑不过三十招。更别说周仓,这人在水里闭气半个时辰跟玩似的,分水刺专捅下三路,阴得让人防不胜防。

“今天就到这儿。”洛少辰收回匕首,示意弟兄们护着插好的狼头旗,“沙洲归我,你的船,自己想法子拖回去。”

张敖在水里站定,软剑斜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算你识相!洛少辰,记住了,水里的事,还轮不到你黑风堂说话!”

洛少辰没应声,只是让二虎清点人数。十西艘乌篷船完好无损,弟兄们虽有轻伤,却无性命之忧——这就够了。他要的是沙洲这块立足地,不是跟漕帮在水里拼个两败俱伤。真要追进江里,张敖和周仓联手,他们未必能讨到好,说不定还会折损弟兄,得不偿失。

“撤。”洛少辰转身往乌篷船走,玄铁匕首在鞘里轻颤,像是在不甘。他知道,今天不追,不是怕了,是不能追。水里是漕帮的主场,硬闯只会让之前的算计白费。

弟兄们踩着跳板登船时,江里传来张敖的狂笑:“洛少辰,有本事永远别下水!”

洛少辰没回头,只是对掌舵的弟兄道:“按潮汐表走,绕开暗礁区。”

乌篷船缓缓驶离浅滩,借着涨潮前的最后一股水流往临水码头去。秦烈站在船头,望着渐渐缩成黑点的沙洲,忍不住道:“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不然呢?”洛少辰递给秦烈一块干粮,“在水里,咱们斗不过他们。张敖的《破浪功》离了水是三成,进了水就是十成;周仓的水鬼营能在水下换气半个时辰,咱们的人闭气过不了一炷香。真要追,怕是要被他们拖死在江里。”

他望着漆黑的江面,指尖无意识地叩着船板:“但他们也别想好过。那片浅滩的淤泥里,我让人埋了二十捆浸了油的柴草。等他们拖船的时候……”

秦烈眼睛一亮:“你是想……”

“让他们知道,就算在水里,咱们也能让他们疼。”洛少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船行至江心时,身后突然亮起火光。是沙洲方向,想必是漕帮的人拖船时不小心引燃了柴草,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连江水都染成了橘色。

弟兄们在船上欢呼,洛少辰却望着火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