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舵的院子里，老主事周通看着眼前踢翻花盆的沈小宝，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己经是沈小宝来东舵的第三天，除了睡懒觉，就是琢磨着怎么折腾。
“周老头，这破院子的花也敢摆出来？连根像样的牡丹都没有，赶紧拔了换金桂！”沈小宝穿着新做的宝蓝锦袍，手里把玩着周通刚交上来的税银账册，随手就扔给了身后的跟班，“还有这账，字写得跟虫爬似的，让账房重抄！”
周通压着火气，拱了拱手：“沈舵主，东舵不比总舵，商户多是农户和铁匠铺，税银本就微薄，换金桂怕是……”
“微薄？”沈小宝眼睛一瞪，“那是你们不会收！从明天起，所有商户的保护费加三成！农户交粮多交一斗，铁匠铺每打一把刀，抽三成利！我就不信榨不出钱来！”
周通急了：“沈舵主使不得！东舵的农户本就靠天吃饭，铁匠铺也是小本生意，再加税银，他们怕是要跑光了！”
“跑？”沈小宝冷笑，“敢跑就砸了他们的铺子！别忘了，现在我是东舵主，我说了算！”
他根本听不进劝，转头对跟班道：“还有，东舵这几家青楼也太寒酸了，姑娘歪瓜裂枣的，怎么待客？去乡下搜罗些好看的女子，给她们开脸，送到青楼去！钱不够就从商户那儿挪！”
“沈舵主！”周通气得发抖，“强抢民女是坏了黑风堂的规矩啊！”
“规矩？我叔是堂主，我就是规矩！”沈小宝不耐烦地挥挥手，“别烦我，我要去看看新开的赌场，晚上还得让戏班唱《醉花阴》呢。”
说罢，他带着跟班扬长而去，留下周通望着满地狼藉，连连叹气。
接下来的几日，东舵彻底乱了套。
农户们被强征粮食，有胆大的去分舵理论，被沈小宝的跟班打得鼻青脸肿；铁匠铺的老板们敢怒不敢言，偷偷把炉子熄了，关门避祸；更让人气愤的是，沈小宝真让人去乡下抢了几个年轻姑娘，硬塞进了青楼，逼她们接客。
怨声载道像野草一样在东舵蔓延，连街上的狗见了沈小宝的跟班都绕着走。周通几次想往总舵递消息，都被沈小宝拦下了，气得他一病不起，躺在床上首骂“败家子”。
这天傍晚，沈小宝正在新改的赌场里掷骰子，忽听外面吵吵嚷嚷。他不耐烦地出去看，只见一群农户举着锄头镰刀，堵在分舵门口，为首的老汉豁出去了，喊着：“让沈小宝出来！还我们闺女！还我们粮食！”
沈小宝酒意上涌，竟拔剑指着人群：“反了你们！敢闯分舵？给我打！”
跟班们刚要动手，突然有人喊：“洛长老来了！”
人群分开一条道，洛少辰一身青衫，缓步走来。他是按例巡查各舵防务，刚到东舵就听见了动静。
看到洛少辰，沈小宝的酒吓醒了一半，强装镇定道：“洛……洛长老怎么来了？这点小事，我能处理。”
洛少辰没理他，目光扫过怒目圆睁的农户，又看向分舵墙上新贴的“加税告示”，最后落在周通的儿子手里那封被拦下的求救信上。
他拿起信纸，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写得字字泣血——“沈舵主强抢民女，加征暴税，东舵要反了……”
洛少辰放下信纸，看向沈小宝，语气平静无波：“沈舵主，东舵的事，你打算怎么收场？”
沈小宝被他看得发慌，嘴硬道：“他们……他们是刁民闹事！洛长老别听他们胡说！”
农户们却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喊着被抢的粮食、被掳走的女儿，声音悲愤。
洛少辰没再说话，只是转身对身后的阿雷道：“去，把被掳的女子从青楼接出来，送回家。再去账房，把多收的税银退回去。”
又对周通的儿子道：“请你父亲起来理事，就说……东舵暂时由他代管。”
“你凭什么！”沈小宝急了，“我是东舵主！”
洛少辰终于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温度：“沈舵主若是管不好，自然有人管。总舵的规矩，不是让你用来祸害弟兄和百姓的。”
说完，他没再理会跳脚的沈小宝，径首走进分舵，留下满院震惊的农户和脸色铁青的沈小宝。
夕阳的余晖落在分舵的牌匾上，映着“东舵”二字，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沈小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折腾出来的乱子，竟成了洛少辰插手东舵的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