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堂的午后总是带着些慵懒的暖意，洛少辰刚在演武场指点完弟兄们练拳。
“洛长老，这位是北舵主身边的王管事，说有要事找您。”老董低声道。
洛少辰心里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抬手示意：“王管事里面请。”
进了议事厅，分宾主坐下，老董奉上茶便退了出去。王管事捧着茶盏，目光在厅里扫了一圈，才慢悠悠开口：“洛长老年轻有为，这临水堂在您手里，可比先前热闹多了。”
“王管事过奖，都是弟兄们争气。”洛少辰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不知北舵主派您来，有何吩咐？”
王管事放下茶盏，从布包里掏出个信封，推了过去：“长老请看这个。”
洛少辰打开一看，里面是沈万三那份“归中枢”文案的抄本，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忙间誊写的。他不动声色地看完，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这是……”
“实不相瞒，这是沈老暗中草拟的新规。”王管事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裁私兵、收财权，把所有权力都归到沈家本家，说白了，就是想让咱们这些老弟兄把家底都交出去，给那个沈小宝铺路！”
洛少辰抬眼看向他，眼神平静：“王管事这话，可不能乱说。沈老是堂主，定下的规矩，自有他的道理。”
“道理？”王管事冷笑一声，“洛长老您刚升了长老，掌着两块地盘，可您想想，这规矩一旦推行，您手里的防务权迟早也得被收走！到时候，咱们这些人，不就成了沈家的提线木偶？”
洛少辰没接话，只是着茶盏的边缘，指尖划过冰凉的釉面。
王管事见状，又往前凑了凑：“虎三爷、李老栓他们都觉得，这规矩太霸道，根本没把咱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当回事。洛长老您是聪明人，该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今天他们能收我们的权，明天就能动您的临水堂。”
“王管事的意思是……”洛少辰抬眼，目光似笑非笑。
“北舵主说了，洛长老您是黑风堂的后起之秀，做事有章法，弟兄们都服您。”王管事语气恳切，“若是您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联合咱们这些老弟兄一起劝劝沈老，这规矩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洛少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微烫，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暖身子，却没暖透心底的清明。他放下茶盏，缓缓道：“王管事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刚入总舵不久，人微言轻，哪敢掺和这些大事？”
“洛长老这是哪里话！”王管事急了，“您现在是长老，说话有分量……”
“长老的身份，也是沈老给的。”洛少辰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沈老定下的规矩，自有他的考量。咱们做下属的，先看看再说，急着下结论，怕是不妥。”
王管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愣才道：“可这规矩分明是要断咱们的根……”
“断不断根，现在还说不准。”洛少辰站起身，算是下了逐客令，“王管事一路辛苦，我让人备了些临水的特产，您带回去给北舵主尝尝。至于别的事，容我再想想。”
这话答得滴水不漏，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像打了套太极，让人摸不清他的底细。王管事心里憋着火，却不好发作，只能讪讪起身：“那……就劳烦洛长老多想想了。”
送走王管事，洛少辰回到议事厅，拿起那份抄本，指尖在“沈氏本家”西个字上重重一点。老董不知何时进来的，低声问：“辰哥，这伙人是想拉您入伙？”
“是想把我当枪使。”洛少辰冷笑一声，将抄本扔进火盆，“沈万三想集权，元老们想保权，两边都不是善茬。咱们现在最该做的，是看好临水，谁也不帮，谁也不得罪。”
火盆里的信纸渐渐化为灰烬，像极了这场权力游戏里随时可能被牺牲的棋子。洛少辰知道，自己现在就站在天平的中间，往前一步是沈万三的刀，往后一步是元老们的坑，唯有装傻充愣，才能在这场风暴里先稳住脚跟。
至于将来……他摸了摸腰间的玄铁匕首，锋利的触感让他心里踏实了些。真到了必须选边站的那天，他手里的刀，会替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