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的喧闹还在继续，演武场的余韵却己被酒肉香气冲淡。几个穿着锦袍的家族子弟聚在廊下，手里把玩着玉佩，声音压得极低：
“钱麟那小子真是蠢得冒泡，刚才在擂台上那副急吼吼的样子，明摆着是被人当枪使了。”
“可不是嘛，钱通死得蹊跷，总舵都定了是漕帮干的，他非揪着洛少辰不放，不是傻是什么？”
“我看是有人在背后撺掇，不然就他那点能耐，哪敢在沈老寿宴上闹这么一出？”
他们说话时，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瞟向不远处的虎三爷，显然心里都有数。
洛少辰坐在角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对身旁的老董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让阿雷和阿风跟着虎三爷，看他去哪。”
老董点头应下，悄悄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虎三爷果然起身，对着邻座的人拱了拱手：“喝多了，去趟茅房。”说罢便慢悠悠地往后院走去，袖口的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穿过月洞门，后院的园林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虎三爷刚走到假山后，一道身影就窜了出来，正是被扶下去休息的钱麟。他脸上哪还有半分狼狈，眼神里满是急切：“三爷，您说的法子怎么不管用？那洛少辰的防御太硬了！”
“急什么？”虎三爷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不耐，“《血煞功》你才练了半个月，能逼得洛少辰露破绽就不错了。”他从怀里摸出个瓷瓶，扔了过去，“这里面是‘爆气丹’，下次找机会再跟他打一场，服下这个，保管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钱麟接住瓷瓶，眼睛一亮：“真的？”
“我还能骗你？”虎三爷冷哼，“别忘了，你爹的仇，只有我能帮你报。洛少辰一日不除，你钱家就一日抬不起头。”
钱麟握紧瓷瓶，狠狠点头：“我知道了！多谢三爷！”
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钱麟才匆匆离开。虎三爷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往宴席走——棋子嘛，就得时不时敲打敲打。
他没注意到，假山另一侧的竹林里，阿雷和阿风正屏住呼吸，将刚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宴席上，觥筹交错，笑语不断，可每个人的心思都活络着。有人给洛少辰敬酒，眼神里带着讨好；有人跟虎三爷交头接耳，不知在嘀咕什么；北舵主自始至终沉默地喝酒，偶尔看洛少辰一眼，目光意味深长。
洛少辰应付着敬酒，心里却在盘算——虎三爷给的“爆气丹”，多半是能提升功力却有剧毒的玩意儿，钱麟那小子怕是要栽在这上面了。
就在这时，沈万三放下酒杯，议事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今日借着寿宴，有件事要跟大家说。”沈万三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洛少辰身上，“洛少辰接管临水堂以来，整肃商户，安定民心，击退漕帮挑衅，有功于黑风堂。我决定，升他为黑风堂长老，与各位同列，掌管临水、城西两地防务，大家觉得如何？”
这话一出，立刻有人附和：
“沈老英明！洛头领有勇有谋，当得起长老之位！”
“临水在他手里井井有条，升长老实至名归！”
但反对的声音也接踵而至，为首的正是虎三爷：“沈老，规矩不能破！洛少辰入帮才几年？年纪轻轻就当长老，让咱们这些跟着您出生入死的老人脸往哪搁？”
几个跟虎三爷交好的分舵主也跟着点头：“三爷说得对，资历太浅了，怕是镇不住场子！”
沈万三没动怒，只是叹了口气：“老三，我知道你觉得他资历浅。可黑风堂要往前走，不能只看资历，得看能耐。当年我接掌总舵时，不也有人说我太年轻？”
他看向众人，语气诚恳：“钱通刚走，漕帮虎视眈眈，总舵需要能办事的人。洛少辰在临水的手段，大家有目共睹——他能让商户自愿交份子钱，能让弟兄们心甘情愿跟着他，这就是本事。”
“再说，”沈万三话锋一转，“他虽是长老，却只掌防务，不涉钱粮，诸位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给年轻人一个机会，也是给黑风堂一个机会。”
北舵主这时开口：“我赞同沈老的决定。洛少辰对付漕帮的法子，比咱们这些老骨头想得周全，让他掌防务，我放心。”
秦烈也立刻道：“我也赞同！”
有了北舵主和秦烈的支持，反对的声音顿时弱了下去。虎三爷看着沈万三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心里再不甘，也只能悻悻闭上嘴。
“好！”沈万三拍板，“从今日起，洛少辰便是黑风堂长老！老董，取长老令牌来。”
老董捧着块刻着“长老”二字的玄铁令牌上前，洛少辰起身接过，对着沈万三深深一揖：“谢沈老信任，洛少辰定当竭尽所能，不负黑风堂。”
宴席上再次响起掌声，只是这掌声里，有真心，也有假意。虎三爷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眼底的阴翳更浓了。
洛少辰握着沉甸甸的令牌，心里清楚，这长老之位既是荣耀，也是更重的担子。沈万三把他推到这个位置，明着是提拔，暗地里，怕是想让他跟虎三爷彻底站到对立面。
觥筹交错间，暗流比刚才更汹涌了。洛少辰举起酒杯，对着沈万三遥遥一敬，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虎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