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能进去！我哥他还病着！”洛婷婷猛地推开半扇歪斜的木门，朽坏的门轴发出“吱呀”的哀鸣。她瘦小的身躯挡在门口，双脚陷在屋里没过脚踝的泥水里，每动一下都要费尽力气。头顶的破洞漏下冰冷的雨丝，打在她枯黄的发梢上，顺着脸颊往下淌，混着脸上的泥垢，在下巴尖聚成水珠滴落。
刀疤强眯眼瞅着屋里的景象，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啧啧，这破屋都快成泥塘了，洛少辰还没死在里面？”他故意抬脚往门里蹭了蹭，带起的泥水溅在洛婷婷的裤腿上，“小丫头片子别挡道，你哥欠了帮派的钱，按规矩就得拿人抵！再说了——”他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屋角那堆发霉的稻草，“当初要不是他占着黑风堂的名额，老子早就是小头目了，哪轮得到他在这儿装英雄？”
旁边的歪嘴汉子跟着哄笑：“强哥说得是！这废物拿着破柴刀都劈不开木头，还敢跟您争位置？现在倒好，欠了一屁股债，躲在这漏雨的泥窝里等死！”
洛婷婷急得浑身发抖，泪水混着雨水往下掉：“你们胡说！我哥不是废物！他只是……只是还没好利索……”
“好利索？”刀疤强抬脚就往门里闯，“我倒要看看，他今天怎么好利索！”
“砰！”
洛少辰扶着土墙站起来，指节抠进墙皮的霉斑里，带起一片潮湿的碎屑。屋里的泥水没过了脚背，每挪一步都要掀起浑浊的涟漪——屋顶的破洞比想象中更大，雨水顺着房梁往下灌，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又漫过墙角的裂缝往外淌，整间屋子早成了里外通透的泥沼。他的目光掠过刀疤强那张得意的脸，最终落在墙角那把陷在泥里的柴刀上：木柄被水泡得发胀，刀刃上糊着层泥浆，看着就像块废铁。
他弯腰捡起柴刀，泥水顺着刀身往下淌，在脚边积成一小滩。粗糙的木柄握在掌心，被雨水泡得有些滑腻，却奇异地让他定了神。
“哟，拿把泥糊的破柴刀出来了？”歪嘴汉子笑得前仰后合，“强哥您看，这破刀怕是连萝卜都切不动，他还当宝贝似的攥着！”
瘦高个也跟着起哄：“就是！当初在帮派练刀，他拿精铁刀都能砍到自己脚，现在拎把破柴刀装狠？我看他是在泥水里泡傻了！”
刀疤强抱着胳膊，一脸戏谑地看着洛少辰：“少辰啊，不是哥说你，拿着把沾泥的破柴刀给谁看？识相点就把你妹妹交出来，哥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洛少辰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头。雨水从屋顶漏下，打在他的脸上，混着额头渗出的冷汗往下淌。他握着柴刀的手慢慢收紧，泥浆顺着指缝滴落，在脚边的水洼里漾开细小的圈。
“吵够了？”他的声音裹着潮气，沙哑却带着冰碴。
所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洛少辰一步一步往前挪，泥水在他脚后翻涌，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他走到刀疤强面前，两人之间只隔着一道门槛，屋里的泥水顺着门槛往外淌，在两人脚边汇成一片浑浊的交界。
刀疤强脸上的笑僵了，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脚却踩进了门外的泥坑，溅起一片泥水：“你……你想干什么？”
洛少辰的目光落在他脖子上那道因仰头而绷紧的筋络，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声音轻得像雨丝拂过水面：
“只要能杀人的，就是好刀。”
话音未落，他手腕骤然一抬！
没有多余的动作，柴刀在雨幕中划出一道残影，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就像只是随意挥了下手臂，那把糊着泥浆的破柴刀却精准地抹过刀疤强的脖颈，带起的泥水混着鲜血飞溅开来——有的溅在洛少辰的衣襟上，有的打在身后漏雨的土墙，顺着墙缝里的泥水流淌，甚至有几滴落在了屋角那堆发霉的稻草上，晕开点点暗红。
刀疤强瞪大了眼睛，双手猛地捂住脖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他踉跄着后退，双脚在泥地里打滑，最终“噗通”一声栽倒在屋门口的水洼里，溅起一大片浑浊的泥水，连带着洛少辰的裤腿都被泼上了半尺高的泥点。
雨还在往下灌，砸在刀疤强的尸体上，混着颈间涌出的血，在泥地里汇成蜿蜒的红流，顺着门槛往屋里淌，与洛少辰脚边的泥水融在了一起。
歪嘴汉子和瘦高个僵在原地，看着屋门口那片红黑交织的泥水，又看看洛少辰手里那把还在滴着血和泥浆的柴刀，突然“噗通”跪倒在泥水里，膝盖砸出的水花溅了满脸。
洛少辰低头看了眼裤腿上的泥点，又抬眼扫过那两人，目光平静得像这屋里积了多年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