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聚义堂的木门就被“哐哐”砸响，捕快的怒喝像冰锥子扎进晨雾里：“洛少辰！交出杀人凶手铁牛！违抗官府，按同罪论处！”
院里正劈柴的弟兄们“噌”地抄起家伙——瘦猴拎着扁担，矮子举着斧头，连烧火的老陈都攥紧了火钳。铁牛把斧头往木墩上一插，粗声粗气地吼：“吵什么！事是我做的，跟弟兄们无关！”
“铁牛哥！”瘦猴急红了眼，“他们没证据就抓人，跟抢有什么两样？”话音刚落，他就被捕头一脚踹倒，铁尺“啪”地抽在他背上：“反了天了！敢拦官差？”
弟兄们顿时炸了锅，扁担斧头齐往捕快身上招呼，捕快们也拔出腰刀，刀刃在晨光里闪着寒光。铁牛见场面要失控，猛地冲到中间，胳膊一横拦住双方：“都住手！我跟他们走！”
“哥！”瘦猴捂着背爬起来，铁牛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正屋，洛少辰的身影在窗纸上晃了晃。他大步走到门口，铁链“哗啦”锁上手腕时，他仰头喊了声：“辰哥，我娘的药……”
“每日两副，新药方子己经让药铺备着了。”洛少辰推门而出，玄色长衫上的暗纹被风掀起，玉扳指在指尖转了半圈，“你媳妇的月子房在城南小院，我让人砌了火墙；你小妹的学堂找的是先生，包吃住。”他走到铁牛面前，指腹在锁链上蹭了蹭，“我去见义父，最多三天，我接你出来。”
铁牛咧嘴笑了，露出两排黄牙：“成。”他没再回头，任由捕快把他往巷口拽，铁链拖地的声响里，混着弟兄们压抑的怒骂。
捕快走后，瘦猴红着眼眶捶墙：“辰哥，就这么让他们把铁牛哥带走？那捕头明摆着收了城东的好处，想趁机拿捏咱们！”
洛少辰没接话，只盯着铁牛消失的方向。半晌，他转身进了内屋，从樟木箱里取出个锦盒，打开时，鸽血红宝石在晨光里泛着妖异的光——那是去年何小刀从波斯商人手里抢来的。
“备车，去醉花楼。”
醉花楼暖阁里，虎三爷正用银签挑着烤乳猪，见洛少辰进来，慢悠悠地说：“听说你城西的算盘打得精，连王掌柜的酒楼都换了新主？”
洛少辰把锦盒推过去，宝石在炭火光里滚了滚：“义父，铁牛是个憨的，被王掌柜激得动了手。”
“憨？”虎三爷嗤笑一声，油汁滴在锦盒上，“他劈那刀时，怎么没见他憨？”他捏起宝石对着光看，“王掌柜背后就是这个知府，你杀了他的人，还想保凶手？”
“城西刚理顺，不能乱。”洛少辰指尖敲着桌面，“渔场的专供权，我分您三成；赌坊的抽成，每月多送五百两。”
虎三爷把宝石丢回盒里，银签“啪”地拍在桌上：“三成？少辰你当我是讨饭的？”他凑近洛少辰，山羊胡蹭着对方耳朵，“我要渔场一半的利，还要你新规划的商铺地盘，给我留三间最好的。王仁他们己经和我说过你的计划了，这么好的商业价值，怎么也得让我也尝一口吧。”
洛少辰的指节猛地收紧——那三间商铺挨着街口，是整个矩形地块的黄金位置。但他看着暖阁外飘的冷雨，想起铁牛那句“我娘的药”，终是松了手：“成。但我那兄弟可否判‘误伤’，案底销了。”
“放心。”虎三爷笑得眼角堆起褶子，“知府新纳的小妾，正缺颗像样的宝石呢。”他朝门外喊，“备轿！去衙门！”
洛少辰看着他的背影，玉扳指在掌心转得飞快——他知道，虎三爷要的不只是渔场和商铺的利益，更是想借着这事，把爪子伸进城西，把他的权利一点一点收回去，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徐小刀。但眼下，先保住铁牛再说。
暖阁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芭蕉叶上“啪啪”响，像谁在暗处数着算盘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