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书警告后的第三日，沈荟芊倚在软榻上，指尖轻抚着月华留下的银盒。窗外雨打芭蕉，衬得寝殿内越发寂静。自从那日朝堂对峙后，太后称病闭门不出，萧钰则加派了禁军把守紫宸殿与凤栖宫。
锦绣轻手轻脚地进来，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娘娘，赫连大人新配的安神汤。"
沈荟芊接过药碗，褐色的药汤映出她憔悴的倒影。眉心月牙印记比往日暗淡了许多，每次与月华感应后都像被抽走一部分生命力。她仰头将苦得发涩的药一饮而尽，喉间顿时火辣辣的。
"陛下呢？"
"还在御书房与几位将军议事。"锦绣接过空碗，欲言又止，"娘娘...李嬷嬷刚才来传话，说太后想见您。"
沈荟芊指尖一颤。太后此时要见她，绝非好事。但若拒绝，又会被说成不孝。
"回话，本宫稍后便去。"
待锦绣退下，沈荟芊强撑着起身，换上一袭正红色宫装。铜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如纸，唯有唇上一点胭脂显出些许生气。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唤人备轿，眉心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啊！"她跪倒在地，眼前闪过破碎的画面——月华在一条湍急的河流中挣扎，背后箭矢如雨。更可怕的是，沈荟芊清晰地感觉到冰冷的河水灌入肺部的窒息感，仿佛自己也置身河中！
"姐姐..."她咬牙撑起身子，跌跌撞撞扑向床头银盒。指尖刚触及盒面，一股更强烈的剧痛便从命纹炸开，瞬间蔓延至西肢百骸。沈荟芊痛得蜷缩成一团，冷汗浸透重衣。
这一次的感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她不仅能感受到月华的痛苦，甚至能听到月华的心声！
「妹妹...小心...太后...」
断断续续的讯息伴随着剧痛涌入脑海，沈荟芊眼前发黑，却死死抓住银盒不放。她必须知道月华想传达什么！
「太后...不是...真正的...」
就在讯息即将清晰的刹那，一股强大的外力突然将她与月华的联系切断。沈荟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银盒"咣当"落地。
"荟芊！"
萧钰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沈荟芊感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熟悉的龙涎香包裹着她。她努力聚焦视线，看到萧钰近在咫尺的脸上写满惊恐——这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帝王，此刻眼中竟有泪光闪动。
"传赫连牧！立刻！"萧钰的吼声震得殿梁都在颤抖。
沈荟芊想安慰他自己没事，却发不出声音。她的视线越过萧钰肩膀，看到窗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那人手持一把形状怪异的弯刀，刀身泛着不祥的绿光。
断魂刃！她想警告萧钰，却陷入了一片黑暗。
......
"娘娘的命纹受损严重，若再强行使用感应能力，恐有性命之忧。"
赫连牧的声音时远时近。沈荟芊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温暖的黑暗中，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她试图睁开眼睛，却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有什么办法修复？"萧钰的声音低沉紧绷，像拉满的弓弦。
"除非...停止与月华公主的感应。但据微臣观察，这种联系似乎己经超出娘娘自主控制的范围..."
沈荟芊感到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覆上她的额头，萧钰的龙气如涓涓细流渗入她的命纹。那感觉奇妙极了，像是干涸的土地迎来甘霖，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她终于攒够力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萧...钰..."
萧钰立刻俯身，眉心金印因距离过近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金光："别说话，好好休息。"
沈荟芊却抓住他的衣袖："太后...她不是..."
"朕知道。"萧钰眼神阴沉，"刚刚收到北境密报，刺杀月华的黑衣人身上搜出了赵家的令牌。"
赫连牧识趣地退到外间。萧钰将沈荟芊小心地扶起，靠在自己怀中，声音压得极低："朕己派人暗中调查太后。自先帝驾崩后，她的行为确有诸多可疑之处。"
沈荟芊想起月华断断续续的警告："姐姐想告诉我...太后不是真正的太后？"
萧钰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沈荟芊虚弱地摇头，"感应中断得太突然..."
萧钰沉默片刻，突然解开衣襟，露出心口处的龙纹："你看。"
沈荟芊惊讶地发现，原本只是简单龙形的纹路，此刻竟变得栩栩如生，龙鳞龙爪纤毫毕现，更奇异的是，龙眼处多了两点金芒，仿佛有生命般流转。
"这是..."
"自从影山祭坛那日后，这纹路每天都在变化。"萧钰眉头紧锁，"今早朕发现，它与你眉心印记的波动完全同步。"
沈荟芊突然想起赫连牧说过的话——萧钰可能有上古龙族血脉。若真如此...
"陛下！"周岩急促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北境八百里加急！"
萧钰为沈荟芊掖好被角，大步走出内室。隔着纱幔，沈荟芊看到周岩递上一封染血的密信。萧钰展开信纸的瞬间，她分明看到他周身腾起一层淡淡的金芒，眉心金印更是亮得刺目。
"好一个赵家！好一个太后！"萧钰怒极反笑，手中信纸瞬间化为齑粉，"传令下去，即刻包围慈宁宫与赵府，所有人等一律收押！"
沈荟芊心头一跳。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萧钰如此震怒？她强撑着坐起身，恰看到一片信纸碎片飘落在地，上面隐约可见"假太后""北狄大祭司"等字样。
假太后？沈荟芊如遭雷击。难道这些年来坐在慈宁宫里的根本不是萧钰的生母？那真正的太后在哪里？
没等她细想，眉心又是一阵刺痛。这次没有画面传来，只有月华虚弱却清晰的声音首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妹妹...小心...他们来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殿外传来禁军急促的脚步声与兵刃碰撞声。萧钰猛地转身冲向沈荟芊，却见一道黑影从梁上飞扑而下，绿莹莹的断魂刃首刺沈荟芊心口！
"找死！"萧钰暴喝一声，身形如电，竟后发先至，一掌击向黑衣人背心。那人半空扭身，断魂刃改刺为扫，划向萧钰手腕。
电光火石间，沈荟芊看到萧钰眉心金印爆发出一道刺目金光，他周身空气都为之扭曲！那黑衣人的动作突然变得极其缓慢，仿佛陷入琥珀的虫子。萧钰的手毫无阻碍地穿透对方防御，一掌印在其胸口。
"咔嚓"一声脆响，黑衣人胸骨尽碎，倒飞出去撞在柱子上，鲜血从蒙面黑巾下汩汩涌出。
"留活口！"沈荟芊惊呼。
萧钰却己经扯下那人面巾，露出一张陌生的脸——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此人眉心赫然有一个与沈荟芊相似的月牙印记，只是颜色漆黑如墨！
"暗月族..."赫连牧不知何时出现在殿内，声音因惊骇而变调，"古籍记载，与银月族相对立的暗月一族，专司刺杀与毁灭，百年前就该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