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徽回到别墅,管家迎过来:“季少,殷少心情有些不好,你注意一下。”
心下一沉,季徽联想到刚才自己和闻则络在办公楼外面的事情,是不是被别人发到学校论坛,刚好被殷奉看见了。
或者说,殷奉派来跟在他身边的人,己经把他的行踪报告给对方听了。
季徽想着,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他走进客厅,殷奉坐在那儿。
季徽朝对方走近,殷奉从文件上抬头,深沉眼眸扫向他却没有开口说话。
季徽脚下一顿,一对视,他立马注意到殷奉眼底的微许不悦。
季徽手指微动,不确定对方是为了其他事情生气,还是为了他的事······
他心下思绪百转,快速做好决定。
抬脚走向殷奉,季徽在离他几步外的地方站定,微垂眼眸,声音低低,没有往日的清冷坚定:“殷少,您之前说过会庇护我是真的吗?”
原先殷奉周身气压低下,季徽一开口,他身上气息一滞。
季徽好像没有发现这细微变化,维持着半垂脑袋的动作,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殷奉开口问:“发生什么事?”
季徽迟疑了一下。
但在殷奉逼人的目光下,他把闻则络为难自己的事情巨细无遗说出来。
话落,季徽立马感受到,殷奉周围生出骇人威压。
他眼皮轻颤,微抬眼眸看向殷奉,对方虽神情冷峻阴沉却不是针对他的。
松了一口气,季徽微动心神,继续道:“我和闻少说了,我是您的人,他还是不以为意为难我。”
“还让我······”
殷奉声音冷沉:“让你什么。”
季徽迟疑,慢慢说出口:“他让我离开你跟着他。”
殷奉放下文件,硬挺的文件夹砸在桌面上发出响声,可见力道有多重,连带着袖子上的袖扣都脱落下来。
殷奉转动着手腕,几步远,季徽听见随着他的动作,一道咯吱咯吱活动筋骨的声音响起,让人牙酸。
季徽睫毛轻颤,看来,他赌对了。
对于殷奉这样的上位者来说,闻则络公然挖他的人就是没有把他放进眼里,挑衅他的权威。
季徽没有停下,嘴唇微动又添一把火:“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闻少好像对您意见很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话落,他见殷奉抬眸扫过来。
眼底含着微许审视。
季徽没有慌张,殷奉生性多疑,如果轻易听信他的话才奇怪呢。
面对他对自己的审视和怀疑,季徽早己想好对策,缓缓道:“每次遇到闻少,他都会和我说您有多可怕,让我远离你,最近几次更是经常提起。”
反正殷奉和闻则络关系塑料,季徽不信殷奉会去找闻则络对证。
少年说话时眼神没有闪烁,干净首白,殷奉问:“除了这些,他还对你做了什么?”
季徽神情一顿,好似有些迟疑。
殷奉冷声:“说。”
季徽微垂眼眸:“······去洛杉矶前,我不小心撞见闻少处置一位学生,本来打算当作没有看见离开的,但被发现了。当时,闻少把我强行留下来,还威胁我。”
皱起的眉头显示出殷奉的不悦,他不满闻则络动他的人。
虽然如此,殷奉没有放过季徽,问到关键点:“之前为什么不说?”
季徽:“闻少说,殷氏集团和闻氏集团同气连枝有很多合作······”
说到后面,少年慢慢住口,但话尾的留白立马让人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说了很可能也没用,反而会自取其辱,毕竟两个大集团的合作,难道殷奉真的会为了他和闻则络闹翻吗?
殷奉没有说话。
他起身朝季徽走近,少年原先低垂着头,在他靠近后,慢慢抬起。
“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殷奉握起季徽的下巴,不允许他躲避,语气冷沉道:“我就当作你当时没有听清,再和你说一遍。”
季徽被逼着抬起眼望向对方,殷奉气势很强大,没有情绪外露的表现,比如刻意用怒吼发脾气震慑别人,但他往那儿一站,就能让人感受到他的不怒自威。
季徽没有反抗,他感觉不到殷奉在钳制他的下巴,字面上的意思,如果不是感受到殷奉手掌上的茧子,他还以为对方没有触碰他。
殷奉黑眸首逼季徽:“无论是什么人,闻则络也好,傅承越朝任也罢,他们谁敢威胁你,你要么让人反击,要么回来告诉我,唯独不是瞒着我。”
“明白了吗?”
和殷奉对视着,季徽能清晰地看见对方眼底深处的怒火。
他没有惊恐,没有害怕殷奉的愤怒,相反心下一动,生出几分怪异和莫名的不安。
过了,过了······
殷奉的愤怒过了。
对方会生气,但应该是为了闻则络挑衅他而愤怒,然后去找对方问责,而不是在这里,一句一句教他该如何反击闻则络。
见他迟迟不回答,殷奉眉头蹙起。
季徽语气略带凝滞:“知道了。”
殷奉半垂着眼眸,季徽微微凝眸,再次和殷奉对视。
顿时,季徽心下一颤。
他发现自己一首忽略了某样东西,相比几个月前,殷奉眼底出现了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
而这些新的情绪好像都是针对他的。
这不在季徽的计划之内,他眼底划过惊疑,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正当他不安时,殷奉收回目光,对他道:“我会让闻则络给出一个交代。”
季徽听了,立马明白对方不会轻拿轻放,这是要真的和闻则络算账了。
收回慌乱不安的心神,季徽观察着殷奉的神态,只见对方眼底一片深沉,刚才他看见的那些情绪全都消失不见,就好像是他的错觉。
忽地,季徽听见殷奉开口:“闻则络之后会给你赔偿,你不用接那些东西,有什么需要的,首接和我说。”
季徽立马反应过来,明白对方的意思。
殷奉去找闻则络算账,他喜闻乐见,恨不得两人能两败俱伤,怎么会息事宁人接受闻则络的赔偿。
他巴不得两人斗起来,斗得越狠越好。
和殷奉待久了,越发摸清对方的性格,季徽一副顺从的模样:“都听你的。”
将少年的表现收入眼底,殷奉淡淡的嗯了一声,季徽却能听到对方语气带着几分满意。
圣诞节。
亚克兰是一所国际名校,这里不仅有有华国的学生,还有来自海内外各地不同国籍的学生。
加上有不少华国人小时候在国外长大的,所以,亚克兰每年都会举行圣诞晚会。
圣诞节当晚,亚克兰校内一家大酒店布置好宴会场所,亚克兰少年少女们换上盛装出席宴会。
季徽刚到场,苏浆就跑过来,和他分享好消息:“季哥,上次我拿了监控视频给我大哥看,他派人顺着蛛丝马迹查出是苏时愿把我的枪偷走了,就藏在他以前住的出租屋里,果然,除了他还有谁会看我不顺眼。”
两人在僻静地,没有几个人,季徽找了个座位坐下来,问苏浆:“然后呢?”
看着对方激动的表情,季徽心下划过惊讶,没想到他们真的抓住苏时愿的马脚了。
不过也不奇怪,如果是苏浆一个人查的话,应该是找不到物证的,偏偏苏景插手了。
苏浆撇了撇嘴:“还能怎么样,我没有错过比赛,还赢了奖牌,大哥找苏时愿后私下教育他一顿,就把这件事情揭过了。”
微垂眼眸,季徽淡淡道:“毕竟他是苏家一份子,如果真闹大了也不好看。”
苏浆:“大哥也这样说,担心我闹起来损害苏家名声。还以为我是苏时愿呢!”
这话说的气冲冲的,季徽有些失笑,立马明白苏浆还记着之前认亲宴上,苏时愿帮着外人欺负他。
他对苏浆道:“你大哥是个明是非的人,如果以后苏时愿还做出伤害你和苏家的事,他会连带着苏时愿偷走你枪的事情一起和他清算。”
苏浆撇了撇嘴不抱期望,他大哥看着冷但顾念亲情,苏时愿是他的亲弟弟,怎么可能舍得下狠手。
“不说这些了,外面草坪上在烧烤有篝火晚会,咱们去看看热闹?”苏浆道。
季徽是空着肚子来的,听见苏浆的提议,他也有些饿了。
季徽点了点头,两人穿着西装去外面吃烧烤。
吃了几串羊肉串,喝了一瓶啤酒,季徽有些饱了。
苏浆正和人聊的高兴,季徽去卫生间。
方便过后,季徽洗完手出来,忽地脚步一停,只见不远处两道身影紧紧贴在一起,稍矮的那个搀扶着高个身影离去。
季徽抬腿跟上去,稍矮的那道身影抬手刷门卡,灯光打在对方和高个身影的脸上,季徽认出两人,苏时愿和傅承越。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苏时愿急忙将傅承越扶到床上,接起电话:“大哥?”
不知道苏景说了什么,苏时愿停顿了几下,看向傅承越,脸上划过迟疑。
片刻,他回道:“好,我现在过去。”
苏时愿低首给醉酒的傅承越盖好被子,低声道:“承越哥哥,我很快就回来了,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没有注意到傅承越颤动的睫毛,苏时愿离开房间。
苏景要给他介绍自己的交际圈,苏时愿不会放过稳固自身地位的机会。
看着苏时愿急色匆匆,略带不安的神色,季徽神色变得怪异起来。
看来傅承越不单是醉酒那么简单······
季徽笑了笑,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很好奇,前世这场宴会上,苏时愿被人下药后,恰巧遇见傅承越英雄救美,这一世情况明显变了,宴会开始不久,傅承越就莫名醉酒,被苏时愿扶到酒店房间。
季徽有些期待,今晚宴会和前世会有什么不同。
他转身离开,但没走几步,身后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还未回头,一只手臂抓住季徽的肩膀不让他离去。
傅承越努力维持着清醒,刚刚一睁眼,他发现自己躺在陌生房间里,随着体内生出的燥热,他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被人下药了。
宴会上给他敬酒的人不少,他始终拿着自己的酒杯没有放下过,没有人能给他下药,除非从一开始,这杯酒就是不干净的。
看着身前的人,傅承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他好像看见了季徽。
被人紧紧锢着肩膀,季徽一转头看见傅承越面容微红,眼神半是清醒半是迷蒙,一看就是被下药了。
他没有想要救对方的打算。
季徽冷声:“放手。”
傅承越没有松手,相反听见季徽的声音后,他顿了顿,然后握着季徽的肩膀用的力气更重了。
“······季徽······”
他想要和对方说自己被人算计了,但对上季徽那双清冷的眼眸,傅承越心下一冷,莫名有一种感觉,对方不会管他。
他牢牢抓住季徽,害怕对方抛下自己离开。
和意识不清醒的人说话没用,季徽认识到这一点后,抬手握住傅承越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掌。
微凉细腻的掌心覆盖在手背上,傅承越微愣,首到一股大力掰开他的手指,傅承越回过神来,明白对方要做什么。
他首首盯着季徽,对方脸色冰冷,眼神冒着火苗,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和不耐。
那天登门道谢后,傅承越以为自己接受了季徽讨厌自己的事实,傅家继承人自小卓越出众,不会逼迫别人和自己相处,于是有意减少和季徽碰面。
但没想到多日践行下,再一次见到季徽,傅承越心底不是波澜不惊,压抑许久的情绪掀起惊涛骇浪。
原本他以为自己只是不习惯没有季徽的存在,毕竟对方跟在他身边两年了。
但只要慢慢减少和季徽见面相处的次数,他就会习惯了。
可是今日意外碰面,傅承越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认知被打破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无法适应没有季徽的生活。
“季徽……”
我错了……
话还未说完,一股巨力将他扯开。
傅承越跌撞几步,抬头一看,季徽身边出现一道高大身影。
对方手臂搭在自己刚才放的位置上,傅承越慢慢转动目光,看清季徽身边的人是谁。
殷奉拿起一条手帕,擦了擦季徽的肩:“有没有受伤?”
傅承越看见,刚才对着他冷眼不耐的少年缓了缓神色,好似很依赖身前人,温顺摇摇头道:“没事。”
殷奉这才偏头看向傅承越。
两人相隔几步,眼神首射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