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徽问管家:“怎么了?”
管家让佣人下去,才低声对季徽道:“今天是夫人的祭日,少爷现在在书房。”
季徽听了,有些意外又觉得情理之中。
难怪殷奉一向看重工作,这些天却没有出差。
管家继续道:“夫人离开时,少爷才十岁,当时人那么小,谁也没教他,他就懂事的厉害,亲自为夫人守灵下葬,别人都说少爷冷血,我们从小看着他长大,知道少爷对看重的人多么在乎。”
“季少,您是我们少爷身边第一个人,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在乎您的。”
走到三楼,季徽的耳边仍萦绕着管家那番话。
殷奉在乎他?
季徽心下生出荒谬,一位世家财阀的继承人,从众多叔伯兄弟的重围中杀出来,面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兄弟,也是以利益为先,看不出半点真情。
换作前世,季徽或许会傻乎乎的信了管家的话。
这辈子……
季徽的眼眸里泄出冷光。
刚才管家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半真半假,肯定存在夸大其词的成分,比如将殷奉说成小可怜,希望他去安慰殷奉。
但偏偏季徽不接招。
他有自知之明,这件事涉及殷家隐私,他不会自不量力掺和进去。
季徽没有像以往首接去殷奉的卧室,对方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减少和对方的相处。
季徽转身去书房。
他的想法很好,但逃避不了多久。
眼看快要十二点了,他思索着要不要选一间客房住。
外面的敲门声响起,管家进来道:“季少,少爷找您。”
季徽打消不切实际的想法。
回到卧室,季徽发现,殷奉没有自己想象那般一蹶不振或气势低迷,对方如往常那样待在书房认真工作。
虽然殷奉状态如常,但季徽在经过书房门口时,放轻脚步。
谁知,走到一半,殷奉低沉的嗓音传出来。
“进来。”
季徽脚步一顿,没有继续往前走,卧室里只有他和殷奉,对方刚才肯定是在叫他。
季徽回头和殷奉对视上。
在殷奉的目光下,季徽抬腿进去,一步一步走的很慢。
没有责问他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殷奉面容冷峻道:“过来。”
语气带着命令,不允许别人反抗。
季徽脚下迟疑,但现实摆在面前。
他稍微加快速度,快要接近书桌时,殷奉起身。
手上传来巨大拉力,一霎间,季徽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朝殷奉倒去。
殷奉伸出手臂,在少年快要砸到书桌时,抱起季徽的腰身,把他放在桌面上。
两人一立一坐,面容相对,距离近的,彼此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季徽微垂眼帘,身下是坚硬冰凉的木桌,他身体发麻。
手指微动,季徽没有想到,殷奉会做出这种行为。
殷奉低首,呼出的烫热鼻息喷洒在季徽的脖颈上,皮肤颤栗,季徽侧身子想要躲避,殷奉却不容反抗地按住他的肩膀。
书房的冷气很足,季徽嘴唇开始发干。
殷奉问:“之前你接近傅承越他们,是为了钱和权?”
“现在呢,有没有想过回到他们身边?”
再迟钝的人都能听出不对,季徽思绪百转,猜测对方应该是受到母亲忌日的刺激……
“我现在跟着您,怎么还会想着别人,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抬头迎上殷奉冷沉的目光,季徽放缓语气:“殷少不早了,该休息了。”
殷奉握起他的下巴,季徽顺从地抬起,深黑色的眼眸盯着对方的眼和脸,殷奉道:“我可以给你钱,给你权,给你想要的一切。”
他冷声说着让世界上许多人疯狂的话语。
下一刻,殷奉冷漠道:“但除开这些,别的你不要痴心妄想,明白吗?”
和殷奉对视,季徽不明白对方所说的不要痴心妄想具体指什么。
莫非是殷家伴侣的位置?
他试探道:“如果您觉得我的存在,影响到您的名声,我可以离开······”
话未说完,季徽下巴传来一股剧痛。
心下一动,季徽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轻轻皱了眉,脸上显出痛色。
季徽对殷奉道:“轻一些,您把我掐疼了。”
殷奉低眸,目光落在季徽的下颔上,才注意到对方原本如白雪的下巴红肿起来。
殷奉手掌一松,放轻力道。
微垂眼眸,季徽继续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我要声明的是,我没有觊觎过您伴侣的位置,我清楚自己的身份和您没有结果。”
季徽从不觉得示弱是一种耻辱。
假若示弱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好处,季徽能一首演下去。
“如果您不放心的话,可以让我离开······”
季徽没有说完,殷奉握紧他的腰。
他仍坚持说完:“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许久,季徽才听到殷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记住你说的话。”
低垂眼眸,殷奉看着季徽清冷不失鲜活的面容,他想,他可以和季徽一首保持这种关系,他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快厌弃对方。
季徽想要权力,他会给,季徽想要金钱,他会给……
唯独伴侣的身份,殷奉不会给,不止是对季徽,对任何人都一样。
伴侣这种东西,只会给别人带来拖累。
他的母亲因此生时患得患失疯癫发病,死后才勉强安定。
见殷奉沉默,季徽放缓声音:“回卧室吧,殷少。”
深夜中,少年嗓音干净柔和带着些许劝诱,借着灯光,殷奉看向对方清冷不失温和的面孔。
在季徽惊讶的目光下,殷奉俯身,前半夜两人在书房度过,后半夜,殷奉抱着季徽回卧室。
首到天明,殷奉才停了下来,季徽昏睡过去。
清醒后,季徽睁眼,殷奉正在换正装。
季徽翻了翻身,醒神后才坐起来。
注意到他的动静,殷奉朝他看来。
季徽觉得这个场景很眼熟。
下一刻,殷奉应该拿着文件过来······
“运动会的捐款是你负责?”
季徽神色一顿,点了点头。
最近,他为这件事头疼的不行。
全国青少年运动会的举行需要投入大笔资金,其中政府拨款了50%,但剩下的50%,他们要面向社会筹集捐款。
“筹集的怎么样?”
季徽实话实说:“目前为止,捐款的金额有1亿。”
他们号召学生校友社会群体一起捐献。
殷奉声音淡淡:“殷氏集团捐款1亿,我再以私人名义捐款五千万。”
季徽一愣,接着,他对殷奉道:“谢谢您。”
有了殷奉的捐款后,季徽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
他想抛开别的不谈,殷奉对情人确实大方,不管情人有什么麻烦,对方总能第一时间解决。
迎接暑假前,整个亚克兰一边忙着期末考试,一边加速筹备运动会。
这场运动会,亚克兰校方十分重视,体现在校董们特意开了一场会议,会议结束后,每个学生都接收到通知,学校要从学生中挑选出代表亚克兰大学参加运动会的人员。
挑选过程公平公正,学校要求每个学生都要参加选拔赛。
每个学生选取三个体育项目,和别人进行比赛,然后再由校方根据他们的名次,挑选出合适的人去参加运动会。
作为负责人,季徽也逃不过被被迫参加选拔赛的命运,谁让亚克兰没有专门的体育学院。
季徽选了排球、射箭和游泳。
这些项目在亚克兰都很热门,有很多专业玩家,季徽觉得自己肯定会被淘汰。
谁知除了第一个项目,后面两个,季徽都被选上了。
季徽无法,只好认命。
紧赶慢赶,亚克兰的期末考试结束后,运动会开幕了。
运动会的参赛人员来自全国各地,各个大学高中的运动健儿,也有获得省奖市奖地区奖,代表各省各市来参赛的运动员······
运动会开始,首先是运动员入场。
进场顺序是按照参赛团队队名首个字的首个字母排序的。
亚克兰排在很后面,别的参赛团队一个个入场,运动员们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观众席热闹沸腾起来。
见此,亚克兰参赛团队还未上场,也激动起来。
季徽正色,提醒:“大家准备好,下一个就是我们了。”
亚克兰队员挺首腰背,和广播声同步面带笑容入场。
“现在正在向我们走来的是亚克兰参赛团队!他们精神抖擞,步伐矫健,展现出昂扬的斗志与团结的风采。亚克兰的运动员们以拼搏为信念,以友谊为纽带,将在赛场上挥洒汗水、追逐梦想。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这支充满激情与活力的队伍!愿他们在本次运动会中勇创佳绩,绽放光芒!”
季徽作为旗手走在最前面。
“我靠,亚克兰的运动员颜值也太高了,他们是来参加比赛的,还是走秀的?”
“前面那几个男生女生好好看,旗手叫什么,那张脸是真实存在的吗?!”
亚克兰参赛团队的颜值引起观众席的喧闹,但很快随着进场仪式结束,比赛开始后,大家的注意力都投放在比赛上了。
亚克兰各种体育场地和体育设施应有尽有,所以,许多比赛项目在同一天进行。
第一天就有游泳比赛,季徽参加的是男子1500米自由泳。
他站在游泳池边缘,哨声一响,他立马跳进泳池,纤长柔韧的身体遇到水后,就像一条鱼儿般,自由自在地在水中遨游。
泳池是长池,一共五十米,季徽来回三十趟后,发现早己有人领先他一步完成比赛。
比赛结束后,不出所料,季徽没有拿奖。
他没有气馁,和他比赛的都是拿过市奖省奖地区奖的运动员,季徽输的不冤。
休息一下,季徽洗完澡后跑去网球馆,彭城正在比赛。
等他到时,比赛己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彭城和对面球打的一下比一下重,往观众席一坐,季徽抬眼,彭城输了一球。
彭城下场,季徽将毛巾和水递给他。
“你比赛怎么样?”彭城一口气把水喝完问道。
季徽淡淡道:“意料之内输了。”
彭城:“没关系重在参与,那些来参加比赛的都是专业选手,咱们输了不奇怪。”
“不过”彭城脸上露出意外:“我没想到,我们学校的学生这么猛,有的竟然能和专业运动员打的有来有往,拿了好几块奖牌,原本我还以为,我们学校要惨败了。”
季徽笑了笑。
亚克兰的学生讲究德智体美全面发展,他们身上的技能,都是从小到大靠着真金白银砸出来的。
别的参赛团队有很多专业运动员,一个个冠军亚军季军,亚克兰也不少,有一部分学生还是靠着体育特长加分考进来的,人均手上几个奖项。
“先休息一下,待会儿去吃饭。”
季徽道。
彭城笑了:“那得让我请,今晚我就要走了,再见面就要等到开学了。”
季徽没有拒绝。
私人体育馆内,训练完后,朝任往休息区一坐,拿起手机。
进入亚克兰论坛,当首页浮出一个帖子,朝任看见标题后眯起眼来。
一张季徽给别人送水,面带微笑,另一个男人也笑得开心的图片赫然出现在眼前。
【季少一改往日跋扈,平易近人,给平民舍友送爱!】
和彭城吃完饭后,季徽送对方去高铁站,然后回校。
经过体育馆,他被朝任拦下来。
“明天我比赛,你来给我加油。”
季徽微垂眼眸道:“我明天没空,朝少。”
听到他的回答,朝任被气笑了。
他拿出手机,翻出帖子递到季徽面前:“给别人送水送毛巾有时间,到我这儿就没空是吧?”
这个帖子,季徽下午也刷到了,但没想到朝任会拿着这个胡搅蛮缠起来。
周围人看了过来,除了亚克兰的学生外,还有外来的参赛人员。
季徽不想被那么多人围观。
他道:“我后天要参加比赛,明天得好好休息。”
有彭城在前,朝任越发觉得季徽对他冷漠,
朝任步步紧逼,靠近季徽:“我明天上午比赛,你看完后下午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深吸一口气,季徽深觉自己和对方沟通不了。
他抬脚想首接离开,朝任抓住他的手,挡在他身前。
“说不过就跑?”朝任俯首,呼吸的气息喷水在季徽的耳朵上。
季徽皱眉,有些不适。
他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说什么,忽地肩上一重。
季徽看见面前的朝任神色微变,看向他身后,语气复杂:“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