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残忍的真相

2025-08-20 4975字 7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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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声音有些熟悉,季徽不由得转过头去,看向发出动静的方向。

见自己的话被打断,闻则络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收拾好表情,顺着季徽的目光看去。

苏时愿对面,亚麻色头发的男生拼命地擦拭身上的衣服,原本干净的白衬衫被黏糊糊的汤汁弄脏了。

见苏时愿站在服务员身边,一脸正气凛然,好像自己欺负服务生的样子,亚麻色头发的男生快被气笑了。

“你有没有长眼睛,是他走路不长眼撞到我,我让他道歉赔钱不应该吗?”

两人起了争执,但作为当事人的服务员被苏时愿护在身后,没有机会开口。

餐厅里,亚克兰的学生或坐或站地观赏着眼前难得一见的闹剧。

苏时愿从来没有在公众场合下,和别人闹那么大的矛盾,迎着一道道含着恶意或趣味的目光,他心下生出慌张。

当眼角余光注意到坐在安静角落的傅承越等人时,苏时愿收拾好慌乱,看向亚麻色男生道:“他不是故意撞你的,你可以让他道歉,但让他蹲下来给你擦鞋子,太侮辱人了吧。”

面对他的控诉,亚麻色头发的男生不屑地嗤了一声。

“苏时愿,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

“回了苏家后,你怎么还改不掉以前的穷毛病?自己做过服务员看见他之后,触景生情了觉得他可怜,有些人真是没有富贵命,就算全身上下流淌着的血液是高贵的,但思想仍旧肮脏愚昧。”

亚麻色头发的男生露出高高在上的表情,他眉间含着悲哀和怜悯扫向苏时愿:“亚克兰不是你这种人待的,还是回你的底层去吧。”

苏时愿没有说话,在旁人看来,他坚定的守护在服务员身前,一副保卫者的姿态,但没有人发现,他眼底划过耻辱和狠色。

见他不说话,男生更进一步,咄咄逼人:“你知道我这双鞋价值多少吗?今年的最新款,全球限量五十双,我花了一百一十万才抢到的,你觉得他可怜,我不讲道理?”

轻蔑地瞥了苏时愿一眼,男生道:“想让我讲道理也行,你帮他把钱赔偿给我。”

苏时愿脸色微僵,一百一十万不是一万两万,他就算有这笔钱拿出来的话也要放血割肉。

见他不沉默没有回应,亚麻色头发的男生气势越发嚣张:“你要么帮他赔钱,要么滚到一边去,别耽误老子教人做事。”

在傅承越等人面前,苏时愿怎么可能会退,而且,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坐在傅承越身边,那个气质冷沉,他从未见过的男人,应该是殷氏集团的继承人,苏时愿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机会。

“还钱是吧?”

苏时愿不服输道:“他撞到你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当时你和你朋友一边聊天一边走路,眼睛也没有看前面,你也要承担一半的责任。”

亚麻色男生气恼:“你!”

“住嘴!”

一道清冷嗓音打破他们的争吵,所有人都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亚麻色头发的男生更是生气有人打断自己,但当回头看见来人时,他脸色微微一变。

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近,季徽神色冷淡,没有任何起伏,他每一步踩在地面上发出的轻微声,在安静的环境格外明显。

一时间,餐厅内包括原先还在争吵的苏时愿和男生都沉默下来。

停下脚步,离他们三米远,季徽眼神冷凉,扫向苏时愿和男生。

接触到他的目光,苏时愿身体一僵,亚麻色头发的男生更是控制不住地抖了抖身体。

想起学校论坛上有关对方的传言,男生干巴巴问好:“好巧啊,季少您也来吃饭。”

没有理他,季徽目光射向苏时愿身后的服务员。

抬手示意对方,季徽道:“你来说,刚才发生什么事。”

季徽问责的用意表现的很明显,服务员还未说话,苏时愿迟疑道:“季学长······”

他想让季徽不要为难服务员。

谁知,服务员从他身后出来,口齿清晰地说明,刚才他和亚麻色男生发生矛盾的起因经过。

服务员说完后,季徽没有作出反应。

他看向亚麻色头发男生道:“你来说。”

亚麻色头发男生神色一顿,但对上季徽冷冷的眼眸,开始磕磕巴巴地叙述着。

他的叙述和服务员存在着一些不同,季徽不置可否,等他说完后,季徽眼神落向人群,指了一个人出来。

“把你刚才看到的场景说出来。”

那人被季徽指出来后神情些呆愣,但在季徽的注视下,和周围人的目光下,他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刚才看到的情景。

随着他的话语,亚麻色头发的男生脸色渐渐难看:“什么叫做我们不小心撞在一起?餐厅过道那么宽,只要长了眼睛,都不可能撞到人!”

“季少,我没有冤枉他,你要秉公处理啊!”

在他的颠倒黑白下,苏时愿脸色快黑了。

季徽表情不变,他看向亚麻色头发的男生,淡淡问:“你要我怎么秉公处理?”

“你说他故意撞你,餐厅内有监控,我们现在可以去查。”

听着季徽说的话,亚麻色头发男生一下子哑口无言。

季徽脸色微绷,眼神带着警告,从男生扫向周围所有学生。

“亚克兰是你们学习,交际和明礼的地方,这里孕育着各行各业的精英,在座日后都会成为精英中的一员,引领着各行各业的前进,倘若你们把亚克兰当作捉弄为难同学的游乐场,亚克兰以你们为耻。”

亚麻色头发的男生神色渐渐难看。

扭过头来,季徽神色淡淡对男生道:“他撞到你固然有错,但你和朋友聊天不看路也有错,你脚上的鞋报废了,一百一十万,你们两个人平摊。”

亚麻色头发的男生没有马上回答,面对季徽的处理,他不敢明面抗议,但显然不服气。

他的朋友赶紧上前,低声劝他:“你别想不开在太岁头上动土,你看看季徽后面那些人是谁。”

朋友话落,亚麻色头发的男生抬眸,目光穿过季徽,看向他的身后。

当看见那几位的身影后,他神色一变。

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亚麻色头发的男生道:“季少的处理公正合理,我接受。”

不管对方是否心服口服,季徽只看结果。

他转头看向服务员:“你呢?”

“我也接受。”服务员答应。

季徽道:“根据亚克兰校规,学生在公共场合闹纠纷或欺负同学,记一次过,累计三次退学处理,你们两个我都会记一次过。”

他对服务员道:“你是餐厅的服务员,顾客是上帝,一首都是这所餐厅的主旨,你把别人的衣服和鞋子弄脏了,你负责清洗干净。”

服务员点头答应。

虽然被记过了,亚麻色头发的男生很不爽,但见季徽对服务员作出的处罚,他心下的气消了许多,对着服务员没好气道:“我身上的衣服和鞋子不是普通货,他知道怎么洗吗,别把我的衣服和鞋子弄坏了。”

服务员老实道:“衣服是校服,我知道怎么洗,但鞋子我不知道,我会把它送去专门的洗鞋店。”

“随你,这次看在季少的面子上放你一马,后面让我发现你没有好好清洗我的衣服和鞋子,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亚麻色头发男生话落,餐厅经理上前,请他去店里的更衣室换衣服。

他转身离开。

服务员和季徽道谢后,接着再和苏时愿道谢,跟着经理的步伐离去。

解决完闹剧后,季徽打算回去吃饭。

苏时愿叫住他:“明明不是服务员的错,你为什么要偏袒那个男生,让服务员帮他洗衣服和鞋子?”

苏时愿不明白。

他承认,他帮服务员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但也是物伤其类,仿若看到从前的自己,无权无势只能被人欺压。

季徽转过身,清冷眼眸扫向苏时愿:“你是不是觉得世界非黑即白?”

苏时愿没有说话。

季徽也没有看他,冷声道:“你帮服务员出气,在所有人面前打男生的脸,你有苏家撑腰不用怕他的报复,服务员背后有谁呢?”

“他来餐厅做服务员,意味着他家境普通,需要靠着兼职承担在亚克兰学习和生活的费用。”

季徽道:“除非他不做服务员,不在亚克兰兼职,否则,他得罪那个男生,别想在学校好过。”

“到时他去教室上课,所有人排挤孤立他,更甚者有热暴力,一个人面对亚克兰其他学生的恶意,他无权无势该怎么坚持下去?”

苏时愿脸上浮现出不服。

季徽声音冷下去:“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当两方的身份地位不相等时,绝对的公平对弱势的一方并非好事,尤其是在阶级严苛的亚克兰,那个服务员比你更懂怎么自保。”

随着季徽话落,苏时愿回想起,刚才他向亚麻色头发的男生发难时,服务员拉着他的情景。

当时,他以为对方害怕亚麻色头发男生的权势,现在一想,对方只是清楚,和亚麻色头发男生撕破脸后,对自己没有好处。

看着季徽神色淡淡,仿若掌握全局的模样,苏时愿开口,声音有些尖锐:“难道你偏袒强势无理的一方就是对的吗?”

季徽眼神闪现复杂。

在苏时愿的注视下,他抬腿朝对方走近。

旁人看向他们,只觉得他们靠的很近,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季徽低首,在苏时愿耳旁不答反问道:“你知道亚克兰是什么吗。”

不等苏时愿回答,季徽开口,一字一句含着彻骨的冷意:“亚克兰是社会的缩影,你能在这里看见各个阶级,有家世非凡者,有家世普通者,一级一级往上构成一个等级森严的金字塔,你认为富贵的不一定是强者,你认为低调的不一定是弱者,但在这些人中,平民一定是底层。”

季徽往前走一步,苏时愿对上他眼底充满冷意的光芒,不由得往后退一步。

“你肯定在疑惑,亚克兰一个国际贵族学院,在这儿就读的学生大多数非富即贵,为什么还会招收普通人?

难道真的是像他们宣扬的那样,学术无身份地位之别吗?

或者说,亚克兰招平民生进来,是供大少爷大小姐发泄的?”

对上季徽那双冷静到极致的眼睛,以及平静带着步步紧逼的话语,苏时愿脊背发麻,喉咙莫名干涩。

“亚克兰的校规,你仔细阅读的话,会发现有几条是在保护平民生的权益,但那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每届学生会商议后修改的。”

季徽看着苏时愿,语气冷漠:“平民生进入亚克兰后,从始至终只有两个作用,一是为各个世家财团补充新鲜血液,二是为这些家世不凡的大小姐大少爷们懂得如何控制普通人为他们所用。”

“普通人没权没势但胜在数量多,而且光脚不怕穿鞋的,世家财团也会怕,他们清楚不能把普通人逼急了。”

“亚克兰那几条保护平民的校规,难道是一开始就有的吗?不,那是一届届平民生抗斗争出来的。”

苏时愿:“既然这样······”

他刚才帮助服务员抗争是对的。

季徽说出一串冰冷的数据:“计算下来,亚克兰一共有一百五十届学生,每一届都有平民生,但历届下来,只有一百位平民生反抗世家,其中一场抗争引起社会重大舆论,差点颠覆整个亚克兰,也是从那时开始,亚克兰意识到不能一味地忽略平民生的权益。”

那一切都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啊,苏时愿喃喃道。

“但你知道那些反抗世家的平民生,最后是什么下场吗?”

在季徽的注视下,苏时愿下意识摇了摇头。

季徽收回目光,说出残忍的真相:“一百五十个平民生里,七十位平民生“自愿”退学,剩余三十位平民生,意志坚定克服种种暴力威胁成功毕业,而其中有二十人为世家财阀效力。”

苏时愿咽了咽口水,没有问剩下十个毕业生去做什么。

季徽扭头看向他:“那三十个平民生能够克服难关,但服务员不一定,你问过他的选择没有,你有苏家为你撑腰,得罪了谁有苏家在前面顶着,他呢?”

苏时愿哑口无言。

在季徽一句接着一句,犀利至极的话语下,他全身僵硬,知道自己想当然了。

刚刚季徽对着亚麻色头发的男生和服务员各打一大板的行为是对的。

对方给两人记过,亚麻色头发的男生从此之后,不敢随便欺负服务员,与此同时,季徽惩罚服务员给前者洗衣服洗鞋子,让亚麻色头发男生消气,当场消气后,男生之后应该不会再让人为难服务员。

所以……

他真的错了吗?

苏时愿攥紧手掌,眼底出现迷茫。

季徽没有管他,转身回到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