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科长下意识后退一步,万善这小子嘴太狠了。
宁副厂长心眼小这事儿,罐头厂头头脑脑都清楚,谁得罪了他肯定报复回来。刚才万善没给他面子,铛铛铛一顿输出,搞得老宁心里有疙瘩。
摆平潘家和余家,有点翘尾巴,顺手恶心一下万善。谁看不出来余盈就是个破鞋,什么文学、艺术、梦想的?就是拿万善当冤大头,劈腿给别的男人花钱,
潘良酉也一个味儿,勾着余盈花钱,西处撒网找眼瞎的姑娘,好运气竟然被日化厂采购科长女儿看上。
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他不想知道,就知道宁副厂长把万善惹毛了。
万善对西周的人点头致意,“既然领导让我讲两句,我赶鸭子上架说说。首先感谢新中国,给了人民当家做主的机会,老年间哪有我这蝼蚁发声的机会,执掌权势的当街抽我一顿鞭子,没抽死都算我命大。”
“好,为什么说潘良酉同志刚才的话蛊惑人心避重就轻。还是落到皮鞋上,这双皮鞋是我第三季度的指标,花了十五块七。
有三个人需要,余二哥说他周末相亲,余盈说她同事结婚,我说我准备订婚的时候给自己弄一双新皮鞋。”
万善分别指了余炼铁、余盈和自己,“余盈不干,说我爱慕虚荣,她跟我在一起不是冲着皮鞋来的,但是上季度的皮鞋我给她了,没要钱。”
剥蒜大妈气不过说道:“有点不要脸了吧?连着要人家半年的指标,皮鞋多老贵啊。”
“谢谢大妈仗义执言,我这人心善,对在乎的人说啥信啥,于是把指标让出来。余二哥先开口要的皮鞋,我跟余盈说,你跟二哥商量要,不要因为皮鞋闹起来,她说晓得了。”
余炼铁眼睛要冒出火想把余盈烧出窟窿,余盈低着头整理衣服和头发。
“潘良酉说是请求余盈跟我要个指标,那么我请问,是余盈撒谎了,还是潘良酉教唆她撒谎了?如果是余二哥要,我舍得,余盈逼着我给,我也给。潘良酉跟我什么关系?他凭什么惦记我的指标。”
“而且啊,这鞋钱也没给,白要啊?潘良酉你是准备用你的厚脸皮赊账,还是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哄骗余盈赊账?”
张大山捅咕下潘良酉的邻居,马上会意,“没给钱啊,刚才说的那么恳切,什么回请吃饭,不占便宜,十五块七鞋钱没给。这就是大潘的志气啊,空手套白狼还说的自己大义凛然的。”
“刚才被潘良酉绕迷糊了,说的自己多清白一样,你欠人鞋钱呢。”
潘巧红厉声反驳,“余盈脚上这双鞋也没给钱,余炼铁要皮鞋也没给钱啊。”
“对,女同志说的好,给余盈鞋的时候她跟我谈对象呢,我不计较这十八块三毛的鞋钱了。余二哥没钱,事后余盈会给我一个解释。可你潘家不给钱是什么意思?你们家托人办事还让人垫钱啊?”
“他家一贯如此,有便宜就占,你要抹不开脸她就装糊涂。”
史莲开始撒泼,“你放屁,少埋汰我们家,再逼逼老娘挠死你。”
万善双手下压,“还有,潘良酉说,余二哥误会他欺骗余盈,故意拿走二哥的鞋给潘良酉,所以闹了误会。你知道为啥余二哥跟我找过来?”
“哈哈,余盈说鞋给她同事的,43码,余二哥的鞋码是44的,请问余盈为何拿了你的鞋码,你却认定是余二哥的鞋?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卑鄙!”万善手指潘良酉,吓得他一哆嗦,想狡辩的话也咽了下去。
“余盈为了你欺骗我,也欺骗了她二哥,所以我单方面跟她分手,有人觉得我落井下石吗?”
“没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你跟她处丢我们男人的脸。”
“我们女的也没她这样的,水性杨花恬不知耻。”
“潘良酉。”万善点上一支烟,“上周末你在胡同里跟余盈拉拉扯扯,还跟她要二十块钱,余盈转身跟我借二十。你周末相亲要皮鞋,余盈说的是你去宣传科长家谈文学。”
“好本事,蒙骗余盈,从我手里抠钱,这就是你说的没想过吃完一抹嘴不认账,恰恰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当偷油贼。你家人清楚你的行为,她们还替你打掩护,今晚替你打跑纠缠的女方家属,我说你哪里来的自信?原来是潘家人联手做局。”
万善面对余潘两家人,“那么我请问,这鞋钱谁给?”
“谁拿来的你找谁去?”
“死老娘们你再说一句,皮鞋给我拿回来。”
史莲和余炼铁又开始吵起来,余盈装聋,潘良酉己经丢了脸,皮鞋再交出去,周末他穿啥?
万善就知道潘良酉脸皮厚,冲着一个方向喊,“王春桃同志,你对象潘良酉拿了我鞋不给钱,虽然周末去你家相亲很重要,但是关我屁事儿?凭什么赖着钱不给。”
“春桃!”潘良酉觉得手里的皮鞋千钧重,抻着脖子看见王春桃。
王春桃脸色难看起来,潘良酉真是个蠢货,处个对象皮鞋都舍不得买,搞出这么丢脸的事儿。
“又不是我让他买皮鞋,凭什么找我?”说完跺着脚走了。
余盈目光追随着王春桃离去,转到万善脸上,这个男人陌生又遥远。
潘良酉喊了几句春桃也没留倩影,急头白脸对万善低吼,“你故意的?”
“还钱,要不你说是王春桃同志逼着你买的也行,我找日化厂王科长要钱。”
“妈,把钱给他。”
潘良酉舍不得科长的女儿,吼得史莲眼睛要立起来,看见潘良酉吃人的眼神,骂骂咧咧道:“等我回家取钱。”
万善提醒他,“我这指标也是钱啊,再加三块,不然就把皮鞋退给我。”
潘良酉咬牙切齿道:“多给三块,两清了。”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外面多加五块都弄不到打折皮鞋,得便宜还卖乖。让余盈骗我指标,一对狗男女。”
转身对着宁副厂长微微一笑,“领导,问题解决了,是不是容易?下次您啊把自己当作真正的人民公仆,倾听底层百姓的声音,不要想当然。大潘和余盈关系清不清楚你不管,闹出打架的风波你做老好人,板子落我身上我可不依你。”
“薛科长,看您军旅作风,我爷爷是万良启你熟悉么?在下江北区万善,幸会。”
“江北万老大?”薛科长回过神来,客客气气回应,“幸会,万兄弟,今天都是误会。”
宁副厂长身后的人小声说:“万良启老爷子和省军区副司令是战友,是那位的警卫员。”
“万老大怎么回事?”
“前几年把红到底小队打崩的那位,全无敌的小将也被他揍了,皮鞋厂那一片没有小将敢过去闹事,都被他下班处理了。”
“这么厉害?”
“他爷爷教出来的,下手奔着人命去的。”
宁副厂长后背一层白毛汗,虽然风过去了,那些年的记忆他可记忆犹新,万善一个人占一个地盘。
嘿,这哪是孙子,是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