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贫困的难民此生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善意的对待。
给粮食做饭吃,每人的苦难都能写一本书了。
苏晨在粮食还在送来的路上,没让警卫跟随,随便的看看。
警卫跟着这些人总是不自在,不经意的露出一些警惕和惶恐被苏晨注意到了。
苏晨只要时间有机会就会跟最下面的过得苦难的普通人聊聊。
怕自己下一些昏聩的命令,这样就不会做很离谱的事。
在难民自己搭得破棚子来回的转悠,看来得在自己的农场里先搭一些房子给他们住啊。
苏晨在一户人家跟前坐在木材上,现在有力气木材在树林附近不缺。
苏晨给男主人递了一根烟,他接过去仔细的看着这个烟卷,然后没舍得抽,夹在了耳朵上。
倒是先问起苏晨来了。
“你是大官吗?”
“我才多大,谁能让我当官。”
苏晨要是说自己的身份,这天就没法聊了,只能忽悠了。
看着苏晨也就十几岁的样子,金永吉点头道。
“就是,我就说嘛,那你是啥身份。
他家在后面,没太看清刚才苏晨发号施令的样子,就远远的看了一眼。
“我就是个传话的,要是有什么困难,或者什么事要说,我可以帮你们传话,但是得叫交换,不能白传话。”
金永吉拥有农民似得狡猾,狡黠的一笑,说道。
“那你可要失望了,我们什么都没有。”
还晃了晃手里的烟卷,表示这个你给了,可不能要回去了。
“倒不是朝你们要东西,这一路走来应该很辛苦吧,想听听这一路走来的过程,挑苦的说,我爱听,也不白听你的,有什么困难和我说,我还是能说的是上话的,能给你解决就给你办了。”
“真的呀,要是这样那我可说了,乡亲们都没有过冬的粮食啊,这要是不给弄点吃的,这个冬天怕是过不去了。”
“啊?”
苏晨有点惊讶,之前不是一首种地嘛,怎么会没有粮食。
想到就把问题问了出来。
听到苏晨的问题,金永吉也是长叹一声,自己努力拼命活着就很费劲了,几次都差点死了。
不管面前这个年轻人能不能解决问题,但是和他说说也不搭什么,能成就是救命了。
“这说来话长了,我就长话短说吧。”
苏晨示意他说下去,还给他掏了一把瓜子和花生,这是苏晨吃瓜前的习惯动作。
金永吉看到这些东西却瞪大了眼睛,看看苏晨就把这样精贵的东西随手给人了,不可思议。
这花生要是生的就好了,可以当种子种在地里。
赶快招手把它的一对儿女个叫了过来,大儿子叫金山,女儿叫金喜。
两个孩子看到父亲手里的零食都高兴的蹦了起来,他们长这么大就没吃过零食。
被花生和瓜子的香味给俘获了,还有礼貌的冲苏晨笑笑了,然后才带着吃的去跟妈妈献宝。
妈妈也被苏晨的大手笔给吓一跳,不过接下来的就是担心,苏晨不会让他丈夫去做什么为难的事吧。
偷偷的竖起耳朵,结果听到苏晨只是让他丈夫讲故事,也就是这一路的经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变得胆小,平静的生活经不起一点的波折了。
“我们是逃难过来的,我的老家在平壤南边的黄海北道银坡郡,大概是从1930年来的东北。”
苏晨插话。
“逃难是待不下去吗?”
“嗯,是的。”
“鬼子和毛子打了一仗,然后鬼子赢了,随后就控制了半岛。
“签订了好多我也不懂的条约,总之压迫的没法活下去了,鬼子驻朝鲜的总督室内正毅公开宣称“朝鲜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在半岛驻扎了两个师团的兵力,鬼子的警察和宪兵在半岛更是想杀人就杀人,对我们实施了强烈的镇压。”
金永吉想起当初的事情,现在还面露一丝恐惧。
说句刻骨铭心是不为过的。
苏晨以前对这段历史是空白,现在总算是知道东北的朝鲜难民是怎么来的了。
面对鬼子的极端屠杀他们一点活路都没有了,金永吉还加入了一个和鬼子对抗的小团体。
结果很快被鬼子给杀散了,没剩下几个人了。
到处抓捕这些反抗鬼子统治的人,金永吉只能连夜带着家人逃跑了。
从丹东入境跑了过来。
来了东北之后,语言不通,吃尽了苦头。
“然后在长春给人扛大个,就是扛大包,之前是三个孩子的,大女儿夭折了。”
说着说着这个很能干活的中年汉子抹了抹眼睛,偷偷的擦干眼泪,只剩下红肿的眼睛。
苏晨又递给他一把花生,示意他吃下去。
金永吉不是傻子,看苏晨能随手拿出这些吃的,就绝对不是一般人,还带着人来的呢。
自己也不敢拂了苏晨美意,往嘴里放一个花生,慢慢的嚼碎,真香啊,剩下的就能想着给老婆孩子吃一口。
他们几乎都没吃过任何的好东西,老婆崔再石脸上开始浮肿了,是长期饥饿引起的浮肿。
这些东西可以给她补一补。
她跟着自己就没有享过一天的福,自己很对不起她,她是个好老婆。
再苦再累,不离不弃。
但是苏晨一首给吃的,他得卖卖力气了,说话又不累,他是按照接了一个大活这种思维来办事的。
既然接了,就说好,让人满意。
“干了一阵,黑心找借口没给工钱,活不下去了,又辗转去了哈了滨。”
“那时候不会说汉语,找工作苦难,处处碰壁,最后也没站脚,我们又往北走。”
“几经辗转,历经坎坷,来到了萝北县梧桐河畔的河西村。”
“这个位置位于松花江下游,东面是都鲁河,这里形成了一个冲积平原,这里水源充足,土地肥沃,大大小小的湖泊分布在这个平原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晨看到金永吉眼睛里冒着光,叫希望的东西。
当时自己看到这一片威虎山的时候也差不多,只是不一样的是,自己就比较霸道了。
这个地方有德者居之,谁有德啊,自己武德充沛,就是最有德的那个。
不归自己就没有天理了。
“于是和一同来的乡亲们盖了一座狭小的土屋,但是总算是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家人都很兴奋。我们终于有了家,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虽然有点小,但是有了自己的窝。”
苏晨能看出他真的发自内心的开心和快乐,虽然那淡淡的酸楚瞒不过苏晨的眼睛。
“然后我们都会种水稻,被招募去给张大帅手下一个财政部长叫吴大舌头的种水稻,他成立了东北第一个农场,福丰稻田农场。”
这尘封的往事被打开,苏晨觉得很有意思啊。
这真是空白,原来吴俊深这个家伙竟然也开了农场,在自己之前。
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当然了,金永吉他们这些干活的不可能看到吴大舌头的,只能看到管家之流的人物。
接下来的描述和苏晨猜的差不多。
辛辛苦苦干活最后也没捞到好下场,还是没钱。
各种不合理的苛捐杂税,临时加地租,还要给工头把头再交一份地租。
辛苦一个秋天到冬天,最后这些种地的落得一无所有。
只能再次踏上逃难的路。
苏晨觉得他们就是没有自己的狠心,如果自己不狠,就能和他们一样。
一无所有,连个立身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