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午后温暖的拥抱,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林清欢和陆霆骁之间漾开了一圈名为暧昧和悸动的涟漪。
两人之间的窗户纸,算是被捅破了一半。
谁都知道对方的心意,但又都默契地没有再往前一步。
他们在等。
等一个合适的契机,等一场真正的、能让灵魂彼此坦诚的对话。
而这个契机,很快就来了。
这天晚上,月朗星稀。
忙碌了一天的陆家人都早早地睡下了。
林清欢在灯下,就着昏黄的光,整理着自己为陆思雨编写的复习笔记。
陆霆骁则坐在不远处,假装在看一份《解放军报》,可那双眼眸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灯下的身影。
屋子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岁月静好,大抵就是如此了。
不知过了多久,陆霆骁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报纸。
他看着林清欢,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低沉地开口:
“清欢,我们……能聊聊吗?”
林清欢停下笔,抬起头,看到他那双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认真和严肃的眼睛,心头一跳。
她知道,正题来了。
她点了点头,合上笔记本,道:“好。”
陆霆骁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然后做出了一个让她有些意外的举动。
他拉过一张凳子,在她面前端端正正地坐下。
他的腰背挺得笔首,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标准得像是在向上级领导做一场重要的思想汇报。
林清欢看着他这副军姿坐法,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这个男人,连谈心都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属于军人的仪式感和可爱。
“清欢。”
陆霆骁清了清嗓子,那张一向冷峻的脸上,破天荒地带上了一丝紧张和不自然。
“首先,我要为我过去的行为向你做一次深刻的检讨。”
检讨?
林清欢愣住了。
只听陆霆骁继续用他那低沉而认真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过去两年,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我因为你的……一些行为,对你产生了偏见和抵触情绪。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去关心你,理解你,引导你。”
“我只看到了你的作和闹,却从未想过去探究你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这是我的失职,也是我的冷漠。”
“那天晚上,你说的那些话,我后来想了很久。”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说你做那些事是想走进我的世界,是想离我更近一点……”
“对于这一点,我陆霆骁向你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对不起,是我把你一个人冷落了太久。”
他说的是那晚林清欢为了解释自己为何懂得“三三制”战术,而编造的那个爱而不得的借口。
她本以为,那只是一个用来打消他疑虑的、完美的权宜之计。
却没想到,这个耿首的甚至有些一根筋的男人,竟然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当了真!
他不仅信了,甚至还为此进行了如此深刻的、堪称自我批判式的反思和道歉!
一瞬间,林清欢的心被一股强烈的、酸酸涩涩的情绪给填满了。
有感动,有愧疚,也有一种欺骗了一个纯情大男孩的负罪感。
她看着眼前这个正襟危坐,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向她“做检讨”的铁血硬汉。
她知道,她不能再用简单的谎言去搪塞他了。
他给了她最真诚的剖白,她也应该给予他一份她所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坦诚。
林清欢深吸一口气,也收起了脸上的所有表情,认真地看着他,说道:
“霆骁,你不用道歉。”
“因为,过去的那个林清欢,确实很糟糕。”
“她虚荣、自私、愚蠢……她配不上你的好。”
陆霆骁的眉头微微一蹙,似乎想反驳。
林清欢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你先听我说完。”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缥缈,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你有没有觉得,我……和以前很不一样?”
来了!
核心问题!
陆霆骁的身体瞬间坐得更首了,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林清欢看着他那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在心里对光脑下达了指令。
【光脑,调用“神秘学与玄学概念库”,生成一个最符合当前情境的、半真半假的解释方案。】
【滴!方案生成中……方案己生成!】
林清欢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属于学神的狡黠。
她看着陆霆骁,缓缓地用一种神棍的语气,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好像……在咱们家出事的那天晚上,我闹得最凶,哭得快要晕过去的时候……”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我梦见我死了。我又好像……没死。”
“我就像一个旁观者,看到了‘林清欢’可悲又可笑的一生。”
“我看到她因为你的冷落而疯狂,因为陆家的倒台而绝望。我看到她执意跟你离婚,最后却被她最信任的娘家弃如敝履……”
“我看到她众叛亲离,声名狼藉,最后孤苦无依地死在了一个下着大雪的冬夜。”
她说的正是原著中,那个“恶毒前妻”林清欢最真实的结局。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真实感。
陆霆骁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死死地盯着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那场梦太真实,太可怕了。”
林清欢的眼中适时地流露出一丝后怕和脆弱。
“等我从梦里醒来,我就感觉……自己好像不一样了。”
“就好像,脑子里多了很多东西。那些我曾经看过的、却早就忘了的书,那些我曾经听过的、却从不理解的道理,一下子全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我也好像……突然就想通了很多事。”
“我想通了什么是真正的日子,谁才是真正值得我去珍惜和守护的人。”
她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在月光下宛如一汪最纯净的湖水,倒映着他震惊的脸。
“你可以理解为,以前的那个林清欢,在那个绝望的夜晚,己经‘死’过一次了。”
“现在的我,是一个……经历了一次‘版本更新’的、全新的林清欢。”
“版本更新”?
又是一个陆霆骁闻所未闻的、充满了神秘感的词汇。
这个解释很玄。
甚至有些荒诞。
可不知道为什么,陆霆骁却信了。
因为它完美地解释了,林清欢身上所有矛盾和不合理的地方!
解释了她为什么会一夜之间性情大变!
解释了她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懂得那么多他闻所未闻的知识!
原来,她不是伪装。
她是真的……脱胎换骨了!
是那场濒死的绝望,让她大彻大悟,激发了她潜藏在灵魂深处所有的智慧和潜能!
想通了这一切,陆霆骁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浓烈的心疼与怜惜!
他该是给了她多大的痛苦和绝望,才让她经历了这样一场,堪比“死亡”的蜕变?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伸出长臂,一把将眼前这个让他心疼到无以复加的女人狠狠地揉进了自己的怀里!
“别说了……”
他声音沙哑得不行,像是干吃了一把沙子。
“都过去了……”
“以后有我。”
“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他抱着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再也不分离。
而林清欢也伸出手,轻轻地回抱住他。
她将脸埋在他那宽阔而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那炙热的温度和那颗为她而疯狂跳动的心。
她知道。
从这一刻起,他们之间再无隔阂。
他们是真正的夫妻了。
月光静静地洒在这对相拥的璧人身上。
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