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半的光景,秋日的夕阳己经染上了金红的边。
谢霁蘅一早就知道,她今天来上学了。
会议刚一结束,他没等助理汇报完后续行程,脑海中便只剩下一个念头。
想看看她。
他靠在真皮座椅里,西装外套搭在副驾上,只穿着一件熨帖的黑色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纽扣,露出冷硬的锁骨线条。
夕阳的余晖透过半开的车窗,斜斜地落在他搭在黑色方向盘的手上。
他的目光,越过半开的车窗,看向校门出口。
没等多久,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
人群都是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谢霁蘅却还是在她刚出来时,一眼看见。
阳光落在她脸上,映得肌肤有种近乎透明的质感,唇色依旧有些淡,但比起病中己好了许多。
他贪婪地用目光描摹着她的脸,仿佛要将这暮色中的一幕刻进心底。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热,唐沅像是感应到什么。
她抱着书本,突然抬起了头,清澈的目光,朝着校门对面的方向望去。
谢霁蘅也在她看过来时,呼吸几不可察地放缓了。
唐沅扫过马路对面停着的几辆车,停留了不到半秒,就收回了视线。
她重新抱好书册,低下头,继续沿着熟悉的小路,朝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而就在她转过身的时候,她清晰地听见机械的系统声。
【叮,谢霁蘅好感+2,总好感值90。】
唐沅抱着书地手一紧,但没有停下脚步。
谢霁蘅就那么看着她离开。
首到再也看不见时,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才一根一根地松开。
他来,只为远远地看她一眼。
现在,看过了。
该走了。
——
医院
VIP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暖色的灯光和消毒水混合着淡淡花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病床上,苏老太太半倚着靠枕,她手中拿着一本书,却只是无意识地搭在被子上,目光失焦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谢霁蘅的脚步放轻,缓步走到病床边。
“姥姥。”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苏老太太闻声,缓缓转过头。
看到是谢霁蘅,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起更深的哀伤,随即又被一种强撑的温和覆盖。
她努力牵动嘴角,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显得无比虚弱:“小蘅来了……这么晚,还跑一趟,辛苦你了。”
“姥姥,不辛苦。” 谢霁蘅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苏老太太明显憔悴了许多的脸上,“您感觉怎么样?”
苏老太太轻轻摇了摇头,“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事。”
“所以……都处理好了?” 苏老太太声音很轻。
谢霁蘅愣了一下,随后嗯了一声,没有多说的意思。
“小蘅,姥姥不糊涂。”
谢霁蘅这才抬起头,看着苏老太太,眼底深处藏着担忧,“姥姥……您别再多想,养好身体最重要。”
闻言,苏老太太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不是不明事理,相反,她太清楚了。
当她从小蘅口中再次得知外孙女,背地里又做出了那样令人不齿的行径时,不仅仅是震惊,更是锥心刺骨的羞耻和心痛。
她为什么就是改不好呢?!
“我知道……你做的是对的,小蘅。” 苏老太太的声音哽咽着,带着深深的无力感,“那孩子……她做的事,天理难容。”
她睁开眼,泪水模糊了视线,看向谢霁蘅的目光充满了理解和疼惜,“你……你做得对。姥姥只是……只是……”
她嘴唇颤抖着:“她……她是我女儿的女儿……”
她的女儿啊。
年纪轻轻就没了。
巨大的痛苦让她胸口剧烈起伏,监护仪的报警声再次尖锐地响起。
“姥姥!”谢霁蘅着急的站起身。
护士听见声音迅速进来处理。
警报解除,苏老太太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虚弱地靠在枕头上,大口喘着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谢霁蘅沉默地站在床边,紧抿的嘴角和皱了的衣角,泄露了他内心翻涌的惊惶。
过了许久,苏老太太的气息才平复。
谢霁蘅松了口气的同时,沉吟片刻,语气带着关切:“姥姥。”
“您这次真的吓到我了。您年纪大了,身体又这样,一个人住这,我不放心。
跟我回京市吧,医疗、照顾都方便,我也能常陪您。”
京市离映海开车也要五六个小时,他怕姥姥有什么事,他赶不回来。
而苏老太太在听见“京市”两个字时,刚刚平复的呼吸又急促了些。
她缓缓摇头,眼底除了痛楚,还多了一层深沉的抗拒:“不…不用。”
她不会去那个毁掉她女儿的地方。
也不想见到那个毁掉她女儿的人。
“小蘅,我没事,我身体自己清楚,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你别担心。”苏老太太拍了拍谢霁蘅的手背。
“可……”谢霁蘅还想说什么。
苏老太太打断:“小蘅,别逼姥姥……姥姥老了,经不起折腾了。就让我在我那老房子里待着吧,那里……清静。”
谢霁蘅下颌线绷紧,最终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担心姥姥,但也知道京市是姥姥心底最深的伤疤,是她对谢家心结所在。
他无法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