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顾煦庭,我妈妈是大学教授,爸爸是画家。
父母感情甚笃,一个严谨治学,一个挥洒艺术,他们给了我毫无保留的爱与理解,但有一条,一首被反复强调——尊重女性。
母亲常说:“煦庭,女孩不是温室里的花,她们是树,有向下扎根的力量,更有向上生长的自由。”
父亲则用画笔告诉我,女性的美,在于她们眼中的智慧和骨子里那份坚韧不屈。
我一首记着,也一首遵循着。
高中开学时,我注意到了一个女生。
她很厉害,每次都能考第一名,她的名字都稳稳压在我的名字之上。
我成了那个永恒的第二。
可我并不觉得生气或者嫉妒,我欣赏她。
她比我努力多了,我在打篮球时,她在刷试卷,我在课间休息时,她还在刷题。
可不知什么时候,这种欣赏变了质。
我好像有点喜欢她了。
那天天台的风很大,吹得人衣袂翻飞。
她靠在栏杆边,鬓边几缕发丝被风拂乱,缠绕在她微扬的唇角。
我站在她身旁,心跳声几乎盖过了风声。
口袋里装着新买的耳机,我犹豫了很久,才装作不经意地问:“听歌吗?刚发现一首,旋律很特别的歌。”
她转过头,眼睛亮亮的,带着一丝惊讶和好奇,点头接过了另一只耳机。
那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们头顶的这一小片蓝天,还有耳机里带着心跳节拍的旋律。我多想让这一刻凝固,像父亲画室里那些被永恒定格的风景。
然而风依旧在吹,时间依旧在走。
后来,我们考上了同一所顶尖大学。
得知消息那一刻,心底隐秘的角落有烟花炸开。
新的城市,新的环境,是否意味着新的可能?
我甚至幻想过,在大学的自由天地里,我们或许能走得更近一些。
但并没有。
她似乎很忙,我基本遇不到她。
图书馆前。
我开心地跑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也笑着跟我说话。
只是没说几句,她的视线落在一辆驶离的轿车上。
我觉得有些奇怪,也跟着看了过去。
熟悉的车牌号。
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同学聚会上。
当看到她望向窗外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跑出门时,我下意识拉住她。
但她挣脱了我的手。
她选择了谢霁蘅。
虽然猜到了,可心口的失落仍像涨潮般漫过理智。
我终究只能攥着破碎的期待,隔着人潮对她说一句:「祝你幸福」。
我祝她幸福。
聚会散场。
我回到父亲那间空旷的画室,熟悉的气息包裹着我。
调色盘上残留着前几日未干的颜料,斑斓而混乱,一如我此刻的心绪。
我坐到画架前,掀开蒙着的白布。
画布上,是未完成的她。
朦胧的侧影,定格在某个午后图书馆窗边的光晕里,专注而宁静。
画笔悬在半空,却再也无法落下任何一笔。
我久久凝视着那双画中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穿透颜料,看到那个天台下午,风吹乱她发丝时,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这画,注定无法完成了。
正如我那份未曾宣之于口,也永远不必再宣之于口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