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谢家别墅。
谢明薇茫然的站在那里，身旁是被扔出来的旧行李箱。
一月的寒风，无情穿透她单薄的衣物，首刺骨髓。
那寒冷，比谢家别墅的地板更冷，比顾煦庭那句恶心更冷，比谢霁蘅那冻结一切的眼神更冷。
这结局，与她摔下楼梯时那场血淋淋的噩梦，分毫不差。
怎么会？！
怎么会提前了这么多。
她不是己经知道了未来的走向吗？
命运真的难改吗？
可她不甘心啊。
她还有机会，她还没死，她还没像梦里那样腐烂，她不能就这么认命，她必须做点什么！
“我要见父亲！”
回应他的是保安的脚步声。
“快滚！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再敢在这里撒泼吵闹，别怪我们不客气！”
——
映海市，女子监狱的探视室。
厚重的玻璃隔开了两个世界。
吴卓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一身昂贵的手工西装也掩盖不住他通身的疲惫和沧桑。
仅仅一天，他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鬓角的白发刺眼，眼窝深陷。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玻璃对面那个穿着囚服，神色憔悴却依旧带着几分刻薄的女人。
彭芳慢悠悠地坐下，看着玻璃外西装革履，却难掩颓唐的吴卓，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作毫不掩饰的痛快和讥讽。
她扯了扯嘴角：“哟，吴大老板？稀客啊。大过年来看我，是为了看我在这里过得多惨，好让你心里舒坦点？”
吴卓没有理会她的嘲讽。
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紧握成拳。
他盯着彭芳的眼睛，声音嘶哑干涩：“彭芳，我只问你一件事。”
“我们的女儿呢？”
“女儿？” 彭芳脸上的讥笑瞬间僵住，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你那好女儿可没来看过我几次。”
“我不是说吴漾。”
“我是说我们的女儿！亲生女儿！”
彭芳笑容一顿，不确定的问：“你知道了？”
吴卓疲惫的点头。
“哈哈哈……女儿。你知道了也好，我说过会让你后悔的！”
“你现在求我，我可以告诉你。”
彭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多年的怨毒和快意：“我告诉你，我生下来了，是个女儿，你的孩子。但我怎么可能让她跟着你这个穷鬼吃苦受罪？！我彭芳的女儿，生来就该是享福的命！”
吴卓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她。
彭芳身体前倾，隔着玻璃，一字一句，充满了报复的恶意：“所以啊，我给她找了个好人家，就在医院里，隔壁床那个有钱的女人。
我花钱买通了护士，把我女儿……我们的女儿，换给了她家。让她去当那家的千金大小姐，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有些癫狂，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吴卓，你现在再有钱又怎么样？你的亲生女儿，她身上流着你的血，却在叫别人爸爸！在享受着你永远给不了她的富贵。
而你，连她是谁，在哪里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痛快吗？后悔当年对我那么吝啬了吗？！这就是报应，是你活该！”
彭芳沉浸在报复成功的巨大中，她期待着看到吴卓痛苦扭曲，崩溃绝望的表情。
然而，吴卓的脸上，却没有出现她预想中的崩溃。
他的眼神在最初的剧痛之后，反而带着浓重的悲哀。
他看着状若疯魔的彭芳，突然很无力。
他年轻时确实没有钱，但也是尽了全部给彭芳最好的，怎么到她嘴里却成了不舍的花钱。
但无论如何，这都不能成为她换了亲生女儿的理由！
“彭芳，你被骗了。”吴卓眼睛通红。
“你花钱买通的那个护士，她收了你的钱，但她根本没按你说的做。”
彭芳的笑声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你……你放屁，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自己心里清楚。”
“那个护士把你的女儿，我们的亲生女儿，当作碍事的垃圾带走了。”
几乎在吴卓话落的瞬间，彭芳瞪大了眼睛，但还是下意识的反驳。
“不可能！你骗我，她收了钱，她答应我的！她……”
“她把自己的女儿，” 吴卓打断她，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在彭芳的心上，“换给了你说的那户有钱人家，她把人家真正的千金小姐，换给了你。
而你，彭芳，你为了当年可笑的小矛盾，扔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你真狠！”
吴卓的声音哽住了，巨大的痛苦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玻璃对面瞬间面无人色的彭芳，“而我们的女儿，至今下落不明。”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那该死的贪婪和报复心。”
“不——我不信！”
她猛地拍案而起，身体前倾，几乎要撞到玻璃上。
“我的女儿肯定过得很好，我还记得那个有钱人姓苏，你少糊弄我。”
“你就是嫉妒我女儿现在在别人家当大小姐。你见不得我好，见不得我女儿好，你编出这种鬼话来骗我。”
“想让我难受？！做梦！”
她像是要说服自己，声音越来越大，“你也别去找我女儿，虽然你现在也有钱了，但依旧掩盖不了你以前的抠门。
我女儿现在肯定穿最好的衣服，住最大的房子，有花不完的钱。比你这个穷鬼爹强一万倍。”
“而我做得是对的，我就是做对了！我让她去享福了！”
彭芳根本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情况，却活在自己编织的虚假牢笼里，甘之如饴。
吴卓静静地看着她在玻璃那头癫狂地咒骂，一遍遍重复着自欺欺人的谎言。
他忽然觉得无比疲惫。
她永远不会为那个被她当作报复工具，最终推向深渊的亲生女儿感到一丝一毫的愧疚。
她的心里，只有对自己正确选择的执着和成功报复了的快意。
她没救了。
吴卓最后深深地看了彭芳一眼。
眼神里，没有了恨，没有了痛，只剩彻底的心死和放弃。
他当年到底是如何喜欢上这个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