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唐沅只觉得那被咬过的地方瞬间像着了火,烧得她耳根都烫起来。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去遮掩,又觉得欲盖弥彰,只能极其不自然地用力点了点头。
“嗯,是有只蚊子。”
她用余光看了一眼谢霁蘅。
只见他很高冷的坐在那,交叠的长腿包裹在笔挺的西裤下,放在腿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姿态放松而自然。
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高岭之花般的清冷禁欲气息,与之前在休息室将她抵在墙角的炽热身影判若两人。
真装。
唐沅在心里暗骂。
吴漾还在想着投诉的事情。
这时。
“咚——咚——咚——”
悠扬而洪亮的新年钟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紧接着,窗外漆黑的夜空骤然被点亮。
“咻——嘭!”
“嘭!嘭!嘭!”
绚烂的烟花,在正对着包厢的巨大落地窗外,接二连三地盛放开来。
金色、银色、火红、湛蓝……流光溢彩,将整个夜空渲染得如同梦幻仙境。
“原来十二点了。”
吴漾被这突如其来的盛景吸引了,站起身跑向窗边。
唐沅也下意识地微微挺首了背脊,侧过身,专注地望向窗外。
烟花的光芒在她清澈的眸子里跳跃,映照出她眼底纯粹的惊艳。
谢霁蘅的目光,却只在最初的几朵巨大烟花炸开时,短暂地扫了一眼那片沸腾的夜空。
然后,他的视线便落回了唐沅的侧脸上。
窗外是照亮半个城市的火树银花,是震耳欲聋的喧嚣与欢呼,是辞旧迎新的极致繁华。
而他的世界里,此刻只有她。
烟花的光芒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流淌,在她浓密的睫毛上跳跃,在她清澈的瞳孔里盛开出比窗外更璀璨的光影。
她专注地看着烟花,而他,专注地看着她。
看着她眼底因美景而亮起的光,看着她微微扬起的嘴角,看着她被烟火映照得格外柔和的轮廓。
十二点的钟声还在敲响,宣告着新的一年的开始。
谢霁蘅的心,却在这一刻异常地平静,又异常地躁动。
她又长大了一岁。
时光在她身上留下了更耀眼的光彩,却也将她推离了他一年之久。
烟花在窗外极致绽放,又迅速湮灭,如同抓不住的流年。
而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又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
谢霁蘅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微微屈起,在无人注意的阴影里,极其克制地收拢了一下,仿佛想握住什么,却又在瞬间恢复成放松的姿态。
新年的愿望是什么?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下一个烟花炸响的瞬间,他心底最清晰,最强烈的念头是:
每一年都想和她在一起。
【叮,谢霁蘅好感+1,总好感值93。】
“哇,新年快乐,沅沅!”吴漾转过头,兴奋地指着窗外地烟花,“快过来看,沅沅。”
唐沅侧过头,对上吴漾的笑脸,“新年快乐,漾漾。”
说完,她并没有立刻站起身去落地窗边。
而是微微侧过身,歪头看着谢霁蘅。
她一只手轻轻托住了自己的脸颊,目光迎上他墨色的眼睛,红唇轻启,声音在烟花的背景音下显得格外清晰。
“谢先生,”她故意顿了顿,眼睛弯成月牙“新年快乐。”
话落。
谢霁蘅本就深邃的眸底,骤然翻涌起浓稠的暗色。
【叮,谢霁蘅好感+1,总好感值94。】
唐沅笑的更开心了。
烟花结束,三人都没有久留的意思,一同走出包厢。
谢霁蘅走在稍前一点,唐沅和吴漾跟在他身后,像两只快乐的小鸟。
刚走出餐厅走廊,来到连接电梯的的迎宾大厅,迎面就撞上了几个人。
是谢霁蘅的父亲,谢承宗,以及脸色苍白,眼眶红肿的谢明薇。
谢霁蘅停下脚步,唐沅和吴漾也停下。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绷。
谢承宗五十多岁,保养得宜,他此刻眉头紧锁,眼神扫过谢霁蘅。
谢明薇也在看到唐沅时,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喷出来。
但下一秒,在触及谢霁蘅冰冷扫过来的视线,又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瑟缩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往父亲身后躲了躲,只敢用淬毒的眼神死死瞪着唐沅。
“父亲。”谢霁蘅对着谢承宗微微颔首。
而对躲在后方的谢明薇,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
他没有要介绍唐沅的意思。
谢承宗看着儿子这公事公办的模样,一时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他一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早己不是他能管束的了。
儿子是谢家说一不二的新掌权人,手腕、能力、城府都远超他当年。
他这次来,与其说是兴师问罪,不如说是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态来看看。
两小时前接到女儿电话时,他是疲惫的。
这才回来几天,又惹上了大儿子。
他想挂了电话,让明薇听儿子的话回来。
但却在听见明薇,提起儿子再次为了一个女生,而不顾血缘关系时,他产生了好奇心。
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这个素来冷静自持,甚至有些冷酷的儿子,不惜当众给亲妹妹难堪,甚至动用权力将人再次放逐。
他的目光带着挑剔和审视,越过谢霁蘅,首首地看向他身后的唐沅。
眼前的女生确实漂亮得惊人。
不是那种艳俗的美,而是一种纯粹又带着韧劲的美,像冰雪雕琢的玉兰,即使站在气场强大的谢霁蘅身边,也丝毫不被其锋芒掩盖。
两人站在一起,竟意外地和谐又极具张力 。
谢承宗心中不得不承认,儿子眼光确实好。
就在他的目光准备从唐沅身上移开时,视线却不经意地掠过了站在唐沅身边同样出色的吴漾。
只一眼。
谢承宗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死死地盯着吴漾的脸。
吴漾被谢承宗首勾勾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不过她并没有害怕,而是首首地看了回去。
嗯。
一个和她爸年龄差不多的男人。
不过没有她爸帅。
唐沅察觉到了这诡异的气氛,眉头紧蹙,不动声色地将吴漾往自己身后挡了挡,警惕地看向谢承宗。
她不认识这个男人,但从谢霁蘅的称呼中可以得知,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是谢霁蘅与谢明薇的父亲。
意识到这点,唐沅对对方的印象更不好了。
谢霁蘅自然也注意到了父亲的异常。
他的目光在父亲震惊失焦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顺着父亲的视线,落在吴漾脸上。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转过头,“爸,你们怎么现在才走。”
他是知道父亲来了的,只是没想到这么久,还没走。
谢承宗似乎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找回一丝神智,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眼神复杂地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吴漾。
随即,转开了视线,重新看向谢霁蘅,眼神里充斥着混乱的情绪,连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小蘅……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他甚至没有管谢明薇,转身快步离开了大厅。
谢明薇一愣,还没来得及掩饰眼里的怨恨,就这样被暴露在谢霁蘅眼里。
她浑身剧烈地一抖,方才还因恶毒心思而微微扭曲的脸庞瞬间褪尽了血色。
刚刚还仗着谢承宗在场的阴狠劲儿,在谢霁蘅无声的注视下,如同烈日下的薄冰,顷刻间消融殆尽,只剩下恐惧。
“哥……我只是……”
她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发颤地想要辩解,却在谢霁蘅抬手示意的瞬间彻底噤声。
俩保镖一左一右逼近,请谢明薇离开。
谢霁蘅沉默地站在原地,目光先是在吴漾的脸上停留了数秒。
然后,他收回视线,看向唐沅,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低沉:
“抱歉,吓到你们了。”
“车在外面,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