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云被周副军长要求遣返,顶着“毒妇”的名头在军区大院几乎成了过街老鼠。并暂停了她科研院那份挂名的闲职。何云云彻底颜面扫地,成了圈内最大的笑柄。
这份刻骨铭心的耻辱和怨毒,如同毒藤般在她心底疯狂滋长。她不敢怨恨位高权重的公公,更将满腔的恨意全部倾泻到了李宁昭身上!在她扭曲的逻辑里,是李宁昭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是李宁昭害她被遣返、被剥夺了体面的身份!她要报复!她要让李宁昭付出最惨痛的代价!她要毁了李宁昭最珍视的东西!
在后勤处给她安排的房间憋屈的日子里,她像一头困兽,绞尽脑汁想着报复的手段。首接动李宁昭本人?风险太大,陆云舟和整个团部都不是吃素的。动她肚子里的孩子?何云云虽然恶毒,但也知道这是绝对的高压线,一旦暴露,公公会亲手撕了她。思来想去,她怨毒的目光落在了那片生机勃勃的药圃和菜地上——那是李宁昭的心血,是她在部队立足的根基,更是她赢得无数赞誉的象征!毁了它!让她的心血付诸东流!让她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机会很快来了。何云云突然想到(她以前在军区被服厂也认识些三教九流的人),听一个混混说过军属大院保卫科有个叫李想的科员,因为赌博欠了一屁股高利贷,债主天天堵门,老婆闹离婚,工作都快保不住了,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西处筹钱。
何云云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她通过一个隐秘的渠道联系上了李想。
“李科长是吗?听说你最近手头有点紧?”电话那头,何云云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拿捏的、施舍般的高傲。
李想正焦头烂额,一听对方似乎能解决他的困境,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您……您是?能帮帮我?”
“我是谁不重要。”何云云冷冷道,“重要的是,我能给你一笔钱,足够你还清赌债,还能有点富余。”
“真的?!”李想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您……您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何云云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蛇信般的嘶嘶声,“听说你们大院后面,团部那片药圃和菜地,搞得挺热闹?”
李想一愣,不明所以:“是……是有这么回事。”
“我要你找几个‘信得过’、手脚‘干净’的人,”何云云一字一顿,充满了恶毒,“今晚,就今晚!趁天黑透了,翻进去,把那里面的东西——给我连根拔了!踩烂了!毁得干干净净!一片叶子都不许留!”
李想倒吸一口凉气!毁药圃?这可是团部的心血,更是李宁昭医生的宝贝!他犹豫了:“这……这是破坏公物啊!万一被抓住……”
“怕什么?”何云云嗤笑一声,“天黑风高,神不知鬼不觉!谁会想到是你?我会给你一个信封,里面是三分之一的钱,事成之后,剩下的马上打给你。足够你远走高飞,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否则……”她语气陡然转厉,“就等着被高利贷砍手跺脚,然后被保卫科开除,坐牢去吧!”
李想握着电话的手心全是冷汗。一边是地狱般的绝境,一边是的生路。巨大的恐惧和贪婪在他心中激烈交战。最终,对金钱的渴望和对自身处境的绝望压倒了一切。他一咬牙:“好!我干!但钱……”
“放心。”何云云满意地笑了,“今晚十二点,大院后门第三个垃圾桶下面,去拿信封。记住,干净利落!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军营的号角早己沉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和哨兵换岗的口令声。家属大院的灯光也稀疏下来,大部分人都进入了梦乡。
李想穿着深色衣服,如同鬼魅般溜到后门,果然在指定位置摸到了一个厚厚的信封。他掂量了一下,心跳如鼓,迅速揣进怀里。他早己联系好了三个平时游手好闲、给钱什么都敢干的街溜子,约定在药圃附近的小树林碰头。
凌晨一点,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李想带着三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过了药圃那并不算高的简易围栏。黑暗中,那片白天还生机盎然的土地,此刻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静谧。当归、黄芪的植株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小白菜和萝卜缨子在夜色中舒展着。
“就是这儿!动手!”李想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疯狂,“给我往死里踩!拔光!踩烂!快点!”
三个混混狞笑着,如同饿狼扑进了羊群,迫不及待地冲进地里,抬起穿着脏污球鞋的脚,狠狠朝着那些脆弱的幼苗踩踏下去!有人粗暴地抓住一株长势良好的当归,使劲一拔,带起大块泥土!
“咔嚓!”“噗嗤!”
植物的断裂声、泥土被践踏的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就在这伙人疯狂破坏,沉浸在毁灭的中时——
“谁?!干什么的?!”一声尖利而愤怒的女声,如同惊雷般在不远处炸响!
是玉秀嫂子!
原来,她家小儿子晚上贪嘴,多吃了半个红薯,半夜突然腹胀哭闹,疼得小脸煞白。玉秀嫂子想起李宁昭说过,药圃里种着几株消食化积的鸡内金草(一种帮助消化的草药),捣碎熬水喝效果很好。她心疼孩子,等不及天亮,便拿着手电筒和一个小篮子,急匆匆地摸黑来到了药圃。
刚走近,她就听到了里面异常的动静和植物被破坏的声音!手电筒光一扫,赫然看到几个黑影正在药圃里疯狂踩踏、拔扯!
玉秀嫂子瞬间血涌上头!这片药圃,是宁昭妹子和战士们的心血,更是救过她儿子命的恩地!看到这伙人像畜生一样糟蹋,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勇气瞬间冲垮了恐惧!
“天杀的!你个驴啃剩下的货,脑子被门夹了还蘸着粪吃是不?俺们这菜苗招你惹你了,你跺得比打你家败家爷们还起劲,怕不是昨晚被黄鼠狼叼走了魂,今早来俺们这儿撒野?
再看你那脚,怕不是从茅厕里捞出来的?踩得俺们地里全是黑脚印,你娘没教过你脚不能当犁使?真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占地方,赶紧滚远点,敢毁俺们药圃!老娘跟你们拼了!!”玉秀嫂子发出一声母狮般的怒吼,她根本来不及多想,也顾不上对方有几个人,顺手抄起药圃旁边靠着的一把用来松土的铁锹,像一头发怒的雌虎,朝着离她最近的那个正在拔药的混混就冲了过去!
“呼——!”铁锹带着风声,狠狠地拍在了那个混混的后背上!
“哎哟!”混混猝不及防,被拍得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啃了一嘴泥!
“来人啊!抓贼啊!有人毁药圃啦!!”玉秀嫂子一边挥舞着铁锹,毫无章法但气势惊人地追打着另一个混混,一边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嘶喊!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极具穿透力!
“臭娘们!找死!”李想和另外两个混混又惊又怒,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们凶相毕露,丢下毁坏的植物,转身就想扑过来制服玉秀嫂子。
但玉秀嫂子常年劳作,力气不小,加上护犊子般的愤怒加持,铁锹挥舞得虎虎生风,一时间竟让那三个混混近不了身!混乱中,一个混混脸上被铁锹柄扫到,顿时火辣辣地疼。
“救命啊——!抓坏人啊——!”玉秀嫂子拼死抵抗,声嘶力竭的呼救声如同警报,瞬间撕裂了家属大院的宁静!
“什么声音?”
“好像是玉秀嫂子在喊?”
“毁药圃?!”
“快起来!出事了!”
离得近的几户人家灯立刻亮了!窗户被推开,人影晃动!紧接着,更多的灯光亮起!杂乱的脚步声、开门声、询问声迅速汇聚!
“操!快跑!”李想一看这架势,吓得魂飞魄散!事情彻底败露了!他哪还顾得上其他,第一个掉头就往围栏边跑。
另外两个混混也慌了神,想跑,但被拼命的玉秀嫂子缠住。混乱中,一个混混被玉秀嫂子一铁锹拍在腿弯,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别让他们跑了!”最先冲出来的是几个被惊醒的战士家属,他们有的拿着擀面杖,有的提着煤炉钩子,甚至有个大爷端着一盆刚倒出来的洗脚水就冲了出来!
“堵住后门!”
“抓住他们!”
愤怒的人群如同潮水般涌来!手电筒的光柱西处乱晃,将这片小小的药圃照得如同白昼!李想刚翻出围栏,就被两个闻声赶来的巡逻战士堵个正着,一个漂亮的擒拿就按在了地上!另外两个混混,一个被玉秀嫂子缠住,被随后赶到的军属们七手八脚按倒;另一个腿脚快,翻出了围栏,没跑出多远,就被听到动静赶来的团部警卫排战士在树林里逮住了!
药圃里,一片狼藉。好几垄药材被踩踏得东倒西歪,不少被连根拔起,嫩绿的蔬菜也被践踏得不成样子。空气中弥漫着植物汁液被破坏后的苦涩气味和泥土被翻搅的腥气。
玉秀嫂子拄着铁锹,气喘吁吁,头发散乱,脸上沾着泥点,手臂上还有几道被抓破的血痕,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充满了胜利的激动和后怕!她看着被战士们死死按在地上的李想和那几个混混,又看看被惊醒、匆匆赶来的陆云舟、李宁昭(被陆云舟护着)以及众多满脸愤怒的军属和战士,指着李想,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是李想!是保卫科的李想!他带人来毁药圃!我亲眼看见的!他们还打我!”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面如死灰、抖如筛糠的李想。
陆云舟的眼神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寒流,他扫了一眼被破坏的药圃,又看向地上那几个混混,最后目光定格在李想身上,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李想?保卫科?很好。把他们几个,给我押到保卫科!严加看管!通知保卫科科长,立刻!马上!我要知道,是谁指使的!”
他大步走到玉秀嫂子面前,看着她狼狈却英勇的样子,深深鞠了一躬:“玉秀嫂子!谢谢你!谢谢你护住了宁昭和战士们的心血!你是我们团的大恩人!”
李宁昭也眼眶发红,紧紧握住玉秀嫂子冰凉又粗糙的手:“嫂子!谢谢你!要不是你……我……” 她看着被破坏的药圃,心痛如绞,但更多的是对玉秀嫂子的感激和后怕。
“嗨!谢啥!”玉秀嫂子摆摆手,豪气干云,“这帮天杀的畜生!敢动咱的宝贝药圃?当我玉秀是死的?宁昭妹子,你放心,有嫂子们在,谁也别想欺负你,也别想动咱这片地一根汗毛!”
“对!有我们在!”
“弄死这帮混蛋!”
军属们和战士们群情激愤,纷纷响应。大家顾不上夜深,立刻自发地开始清理现场,小心翼翼地将被踩倒的植株扶正,将拔出的重新栽种,仿佛在呵护自己受伤的孩子。
陆云舟安排人护送李宁昭和玉秀嫂子回去休息,自己则带着一身的寒气,首奔保卫科。他知道,李想只是条小鱼。真正的大鱼,那条躲在阴暗处吐着毒信的毒蛇,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这一次,他要将她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药圃的泥土带着被践踏的伤痕,但那些被扶起的植株,在无数双温暖的手的呵护下,在清冷的月光下,依旧顽强地挺立着。当归的香气混合着泥土的气息,在夜色中弥漫,带着一种浴火重生的坚韧与不屈。这场暗夜的袭击,非但没有摧毁它,反而让守护它的力量,凝聚得更加紧密,更加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