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的耳尖泛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红晕,像是被阳光轻吻过的花瓣。
他微微侧开视线,声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不……不需要叫我老师的。”
季淮闻言夸张地皱起眉头,做出一个苦恼的表情:“那你也不要一首'您'来'您'去的啊。”
他故意拖长声调,带着几分戏谑,“再这样叫下去,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己经七老八十了。”
“你是我的老板。”江迟终于改了口,却依然固执地保持着“老板”这个称谓。
他猜不透季淮的心思。
像一团迷雾,怎么也拨不开。
或许是他过于在意。身在山中总是看不清。
所以,他想要更明确的答案。
这段时间,很多次不经意间的眼神接触,那些若即若离的暧昧像细小的电流,顺着神经末梢一路窜进心底。
这一世的季淮太不一样了。
每当江迟试探着靠近,对方总会递来温沉的注视。
那目光里浮动的微光,像极了黑夜海面上忽明忽暗的灯塔。
他必须确认那道目光里是否藏着同样的渴望。
但指尖刚触到真相的边缘又猛地缩回。
万一季淮眼里只有礼貌性的回应呢?
万一那些暧昧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呢?
重生之初汹涌的爱意慢慢沉淀成克制的暗涌。
没关系。
江迟在心底划出退路。
如果季淮皱眉,他就退回安全距离,把汹涌的爱意压制成永恒的朋友姿态。反正他早就习惯用笑容粉饰太平,就像前世默默守护的千百个日夜那样。
这是江迟式的固执。
季淮偏过头,用眼角余光斜睨着他,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可我怎么觉得,你从来没把我当老板看过?”
江迟的睫毛轻轻颤动,抿着唇没有说话。
“叫我名字就好。”季淮突然凑近了些,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就算在工作室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叫,我也不会扣你工资的。”
“可是……大家都叫你季先生……”他垂下眼帘,在心里悄悄补充道:我可以有特别的称呼吗?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季淮忽然笑了。
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你和他们不一样。”
“你可是我千挑万选才找到的……”季淮故意停顿了一下,眼底盛满笑意,“专属小老师啊。”
季淮从对面的镜子里看着他,含笑的眉眼看上去像一个天生多情的贵族公子。
可是江迟知道,季淮并没有这些恶习。
他并不多情,更不花心。
他的整个艺人生涯几乎都没有绯闻。
很多女明星恨不得贴到他身上去,他也依然活的跟个吃斋念佛看透尘世的高僧一样。
娱乐圈的灯红酒绿与他无关,那些前赴后继的示好与暧昧,都被他礼貌又疏离地挡在门外。
和他不熟悉的人,会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熟知他的人才明白:他的所有温柔,他的所有体贴,都是因为他的涵养和通透,再没别的。
这些温柔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可是这个世界的季淮,真的很不一样。
“在想什么?”
带笑的声音突然贴近,江迟猛地回神,发现季淮不知何时己经转过身来。
那双总是含情的眼睛此刻正专注地望着他,近到能看清睫毛投下的细碎阴影。
江迟喉结动了动:“……没什么。”
江迟在想这个世界的季淮为什么不一样?
那个对所有人都保持恰到好处温柔的季淮,此刻注视他的眼神却烫得惊人。像是冰封己久的湖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底下涌动的全是灼人的热意。
“撒谎。”季淮轻笑,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耳垂,“你刚才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研究什么世纪难题。”
太近了。
江迟屏住呼吸。
季淮的吐息带着淡淡的薄荷香,那双惯常含笑的眼睛此刻盛满了他一个人的倒影。
恍惚间竟让他产生一种错觉。
仿佛自己真的是被特别对待的那个。
“我……”
这是我要的答案吗?
江迟依然不敢下定论。
放映机的光在黑暗中投下一片朦胧的蓝,整个房间被调暗的灯光笼罩,只剩下荧幕上跳动的画面映在两人脸上。
太安静了。
江迟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一下一下,震得耳膜发烫。
这样的场景,曾经只存在于他深夜辗转时的幻想里。
昏暗的私人空间。
只有他和季淮两个人。
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节奏。
而现在,这一切却真实地发生了。
季淮就坐在他身侧,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像一团若有似无的火。
江迟的余光瞥见镜中的倒影。
季淮正看着他,目光沉静而专注。
江迟的呼吸微微发紧。
昏暗的光线模糊了现实与梦境的界限,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还在梦里。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声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
“……对,我没把你当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