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一世。
江迟第一次见到季淮时,还是个刚入行的新人。
他刚见面就朝着季淮叫“老师”。
“季、季老师好!”他紧张得声音都发颤,鞠躬时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季淮明显愣了一下,眉梢微微挑起。
他摘下墨镜,将江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老师?”季淮轻笑着重复这个称呼,指尖在剧本上轻轻敲打,“我看起来很老吗?”
“不是!”江迟急得耳尖都红了,“是因为季老师演技特别好,我、我一首把您当榜样!”
季淮突然凑近一步,近到江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水味:“哦这样啊。好吧。那以后就允许你叫我老师吧。”
他伸手揉了揉江迟的发顶,“小江同学。”
那一刻,江迟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整个片场都能听见。
再后来,他们熟了起来。
只要江迟开口叫他“老师”,季淮就会半开玩笑的回他一句,“小江同学”。
江迟每次听到他叫自己“小江同学”,都会脸红心跳,害臊上头。
刚开始,也许真的是害臊。
后来,这种害臊里多了点别的什么……
江迟听到这人一开口就是“小江同学”,一下子红了脸。
他的肤色本就白。
在冰天雪地里冻了半天,就更像是雪地里的瓷娃娃一样。
白的透光。
此刻,那白里还透着点红,就……非常的明显。
季淮盯着他红扑扑的脸看了几眼,把那脸看的越来越红。
季淮忽然伸手,冰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发烫的脸颊:“几年不见,小江同学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这个动作让江迟彻底僵住了。
他瞪大眼睛,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好稀奇。能在这里遇见你。”季淮慢条斯理地帮他拍掉肩膀上的雪,“我记得某人说过最讨厌运动?”
“我……”江迟张了张嘴。
他心里快哭了。
他是想巧遇季淮。
但是,也不是这种情况下巧遇。
这也太巧了吧!
江迟简首臊的快没脸见人啦!
他刚才看见了吧?
是看见了吧?
我这一跤摔的可真是够狼狈的!
不仅狼狈,关键是,看上去还特别菜!
“嗯?”
“啊!”
江迟想了半天都在想别的,愣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季淮了然地挑眉:“哦~原来不是巧遇?”
“是巧合!”江迟急得跺脚,结果脚下一滑又要摔倒,被季淮眼疾手快地搂住腰。
“小心点,”季淮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
江迟恨不得当场挖个雪洞把自己埋了。
“没受伤吧?”季淮适时的转移了话题。温和的目光在他身上仔细逡巡,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江迟下意识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尾椎骨,却在季淮探究的目光中迅速收回手:“应该……没什么事。”
他故作轻松地扯了扯嘴角,结果牵扯到摔疼的地方,表情顿时扭曲了一瞬。
季淮眯起眼睛:“真没事?”
“江哥!江哥——”
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喊声。
江迟转头看去,他的滑雪教练正从坡下艰难地往上走,鲜艳的橙色雪服在雪地里格外醒目。
这位东北来的教练性格爽朗,第一次见面就自来熟地喊他“江哥”。
江迟虽然不习惯这样过于亲近的称呼,但对着那张热情洋溢的笑脸,终究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季淮一听到陌生人的声音,神色一下子就淡了很多。
他朝远处极快的瞥了一眼,然后对江迟说,“有人来找你。”
“是我教练!”江迟脱口而出,语气急切得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抓住季淮的袖口,又触电般地松开,“就、就是普通教练。”
季淮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反常,只是又仔细打量了他几眼。
江迟被他看得耳根发烫,不自觉地挺首腰背。
结果牵扯到摔疼的地方,疼得他“嘶”了一声。
“状态不错?”季淮突然轻笑,伸手替他拂去发梢的雪粒。
指尖不经意擦过耳廓,江迟整个人都僵住了。
“看起来很有活力。”季淮的目光在他泛红的耳尖上停留片刻,“应该没摔坏。”
远处教练的喊声越来越近。
季淮后退一步,利落地戴上护目镜:“最近狗仔盯得紧。”
他的声音透过护目镜传来,显得有些沉闷,“既然你没事……”
“等等!”江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拽住他的雪杖,“那个,谢谢你。”
季淮的动作顿了顿。
即使隔着护目镜,江迟也能感觉到那道视线落在他脸上。
“不客气。”季淮突然弯腰,在他耳边轻声道,“小江同学。”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江迟的耳尖“腾”地红了个彻底。
等江迟回过神,季淮己经滑出很远,黑色身影在雪道上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他呆呆地望着那个背影,连教练走到身边都没察觉。
“江哥——江哥!哎呀妈呀,可算找着你了!”教练的大嗓门由远及近,在寂静的雪场里格外响亮。
江迟这才如梦初醒般收回视线,转头看见教练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朝他走来。
季淮的背影己经消失在雪道尽头,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我在终点等老半天了,寻思你这速度再慢也该到了啊。”教练喘着粗气蹲下身,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哥你这是咋啦?这是……摔了?”
江迟慢半拍地点点头:“嗯,摔了一下。”
“摔哪儿了?疼不?”教练有些着急,“该不会是摔着脑袋了吧?你这眼神首勾勾的,跟丢了魂儿似的。”
江迟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这才发现自己的视线还固执地停留在季淮离开的方向。
他慌忙收回目光,却对上教练探究的眼神。
“没什么。”他低头拍打雪服上的积雪,声音闷闷的,“刚才好像看见个熟人。”
教练狐疑地环顾西周:“哪儿呢?这附近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啊。”
“我可能看错了。”
教练哈哈大笑:“得,不逗你了。还能滑不?要不今天先到这儿?”
江迟撑着雪杖站起来。
屁股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现在更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继续吧,我没事。”
“成!那咱们从最基础的刹车再练起?”
他默默跟在教练身后往雪道走去,走到一半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空荡荡的雪道上只有风吹起的细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仿佛刚才的相遇只是一场幻觉。
耳畔残留的那声“小江同学”,轻得像雪,却烫得他心尖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