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八点,江迟准时出现在南山别墅。
这座别墅坐落在南城郊外唯一的矮山山顶。
在这座以海闻名的城市,山是稀罕物,而能在这座山上拥有别墅的,更是屈指可数。
矮山上总共只有三栋别墅。
住着南城最上层的人群。
其中一栋,属于季淮。
远远望去,别墅的欧式尖顶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是童话里的城堡。
白天时,这里绿树环绕,繁花似锦,美得不真实。
而现在,月光洒在尖顶上,又添了几分冷冽的贵气。
山道蜿蜒。
凉亭处站着几名西装笔挺的迎宾,一辆辆豪车在他们面前停下。
车门打开,宾客接过精致的礼袋,在门童恭敬的“欢迎光临”中步入别墅区。
江迟当然不在这些豪车之列。
他目前没有豪车,连私家车也没有。
虽然说可以临时租一辆,但他对这种表面功夫一向不太感兴趣。
所以,他打了辆出租车。
在山脚停下。
然后一个人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山道,缓步走了上来。
凉亭边的侍者远远看到他的身影时,明显怔了一下。
山道上的路灯稀疏,昏黄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与远处松林的暗影融为一体。
夜风拂过,吹动他宽松的衬衫和长裤,衣袂翻飞间,衬着朦胧的月色,竟有种不似凡尘的疏离感。
他走得不紧不慢,仿佛不是来赴宴,而只是恰好路过这片不属于他的世界。
凉亭边的门童频频侧目,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道缓步而来的身影上。
这里来往的宾客,无一不是乘着豪车而来。
即便是临时赴宴,也会找人拼车同行。
可这个人,却独自从那条鲜少有人行走的青石小道上漫步而来,姿态从容得仿佛只是闲庭信步。
“他是来参加舞会的吗?”
几乎每一个见到江迟的人,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浮出这个疑问。
青石小道因为长期无人行走,石缝里冒出了很多的青草。
江迟的目光就轻轻的落在不远处的那些青草上。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一路走的十分悠然自得不紧不慢,吸引了数不清的目光。
不断有各色豪车从他身边经过。
有的豪车在经过江迟身边的时候,还刻意放缓了速度。
车窗摇下,车内的人会问他。
“去舞会吗?”
“要搭车吗?”
江迟每次都会很礼貌的回答。
“是。”
“不用。谢谢。”
即便拒绝,他的神情依旧温和,仿佛只是婉拒一杯不合口味的茶,而非一辆价值千万的豪车。
他来过这里,在上一世。
那时的他受邀前来,驱车首抵山顶,隔着车窗欣赏这片近乎古朴的浪漫景致。
他曾想,若有机会,定要徒步走上一遭,真正感受这里的风与草木。
真正走入这里,和隔着一层车窗玻璃的欣赏,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
可惜后来。
他再没有机会被邀请来这里。
他和季淮的关系,因为一次快要越界的谈话,退回到了原点。
所以这一次——
他不急。
他不想坐在车里。
这条别墅外的青石小道,江迟一首惦念着。
这座矗立在南山之巅的哥特式别墅,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傲。
圈内人都知道这是季淮的产业,却鲜少有人知晓其中渊源。
就连江迟,也是在某个宿醉的深夜,偶然听见季淮提起过只言片语。
“外祖母的嫁妆。”当时季淮晃着威士忌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壁炉火光映照下,将他眼底的怀念照得分明,“老人家总说,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刻着家族历史。”
这栋别墅对季淮的意义,应该是很特别的。
所以,白天听说高家主办的舞会地址是在南山别墅。江迟一下就坐不住了。
高家。
高晓蕊!
——季淮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