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尖锐凄厉的惨叫如同一把利刃猛地划破了镇国公府内院寂静的夜。房间里阮棠从噩梦中骤然惊醒,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弹起。刹那间冷汗湿透了她单薄的寝衣,湿漉漉地黏在身上,寒意沁骨。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喉咙间似乎还残留着毒药那令人作呕的腥苦与灼烧的痛感。她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惊恐,慌乱地环顾西周。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这里……不是那冰冷恶臭、令人绝望的冷宫!而是……她的闺房?是栖霞居!
看着那熟悉的雕花拔步床,挂着素雅的月影纱帐幔,在微弱的光线中轻轻摇曳。窗边的紫檀木妆台上铜镜光洁如镜,隐隐反射出此时此刻她惊慌的面容。空气中还弥漫着那股她再熟悉不过的冷梅香淡雅清幽,一切都如此真实,却又让她觉得仿若隔世。她不敢相信的颤抖着伸出手,缓缓摸向自己的脸颊。触感光滑细腻,没有那道曾深可见骨、溃烂流脓,让她痛不欲生的恐怖伤口。她又猛地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只见手指纤细白皙,指甲圆润干净,哪有在冷宫床板上抠出的血痕与污垢。
阮棠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之上,身上严严实实地裹着厚厚的锦被,正冷静而专注地梳理着前世的记忆碎片,每一片都如同一把利刃,刺痛着她的心。难道说……这不是梦?!自己不是应该死了吗?…她…这是……重生了?……!她连滚带爬地扑到妆台前,一把抓起那面沉甸甸的铜镜。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的脸,瞧着也不过十西五岁的模样。眉眼精致得宛如画中走出肌肤白皙如雪,唇色恰似初绽的樱花。尽管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以及惊魂未定的脆弱,但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得如同藏着满天星,此刻,她的眼中燃烧着难以置信的震惊,还有劫后余生的狂喜。
她真的回来了!
竟然回到了……及笄礼的前夜?!“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外间传来海棠惊慌失措的呼喊,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砰”地被推开,海棠举着烛台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看到阮棠脸色惨白如纸、衣衫被冷汗湿透的模样,她吓得差点丢了魂。,“海棠……”阮棠的声音沙哑干涩,还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呀?可别吓唬奴婢!”海棠带着哭腔说道,“今天是腊月二十二呀!明天……明天就是您的及笄礼了!现在府里……府里上上下下正忙着给二小姐庆生呢……”腊月二十二!及笄礼前夜!阮晚晴的生日宴!阮棠的心猛地一紧,前世的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铺天盖地地向她涌来。没错,就是明天!上一世在阮晚晴的生日宴上,那个虚伪恶毒的女人,会“好心”地送上一碟她“最爱”的桂花糕。而那看似香甜的糕点里,却掺了能让她全身长满红疹、瘙痒溃烂的毒药。就是为了让她在及笄礼上当众出丑,彻底坐实“晦气”、“扫把星”的骂名。从那以后她在国公府的地位一落千丈,沦为阮晚晴随意欺辱践踏的可怜虫。
好,真是好得很!阮晚晴!萧承逸!还有……那个默许这一切,甚至参与了调包阴谋的“父亲”阮擎苍!你们都给我等着!一股冰冷刺骨的恨意,瞬间紧紧缠绕住阮棠的心脏,将重生带来的惊悸与虚弱彻底压下。她的眼神从最初的迷茫与狂喜,迅速变得深沉冰冷,宛如寒潭里面燃烧着熊熊的复仇火焰。
“真热闹啊。”阮棠像是随意地说了一句,声音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可仔细听来,却又似暗藏着汹涌的暗流。海棠不明所以,下意识地跟着感叹了一句:“是呀小姐,府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全府上下都在为表小姐的生辰庆贺呢!”话一出口,海棠才猛地意识到什么,心中暗叫不好,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阮棠的脸色。毕竟,明日才是这位正经嫡女的及笄大日子,本应是整个府里最受瞩目的存在,可如今却……海棠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同情与无奈。
阮棠端着茶杯的手没有丝毫停顿,依旧稳稳地握着,只是那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此刻眼底深处,凝结着一片无法化开的寒冰。那寒冰,仿佛能将世间一切温暖都冻结,透着彻骨的寒冷。
为阮晚晴庆生……她的好父亲阮擎苍,大概早己沉醉在宾客们如潮水般的奉承中,那些阿谀奉承的话语,如同美酒,让他迷失了心智,暂时忘却了明日才是亲生女儿真正的生辰吧?阮棠心中冷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只是徒增了几分悲凉。曾经,她是多么渴望能得到父亲的关爱与重视,可如今,这份渴望早己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与恨意。
“小姐,您别想太多了。”海棠看着阮棠的模样,心中满是心疼,忍不住轻声劝慰道,“或许老爷是太忙了,等明日您及笄,老爷一定会好好为您庆贺的。”海棠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她试图用这样的话语来安慰阮棠,可连她自己都知道,这些话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阮棠微微抬眸,看了海棠一眼,那眼神中透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悲凉:“海棠,你不必安慰我。我早己不再对他抱有任何期望。”阮棠的声音很轻,却如重锤般敲在海棠的心上。海棠心中一阵酸涩,她知道,小姐这些年受了太多的委屈,可她却无能为力。
前厅的喧闹声依旧不绝于耳,那声音,如同尖锐的针,一下下刺痛着阮棠的心。阮棠缓缓站起身,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她的目光透过窗户,望向那灯火辉煌的前厅,眼神中满是决绝与坚定。
“既然上天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定不会再让他们好过。阮晚晴,阮擎苍,你们给我等着。”阮棠低声喃喃自语,那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般的痕迹,好似在提醒着自己前世的伤痛,也在激励着自己未来的复仇之路。海棠看着阮棠的背影,心中不免一阵担忧。总觉得小姐好像哪里不对劲了,但是又说不上来,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小姐看起来不会再是任人欺负的主了,海棠自顾自的想着。